夕阳的余晖如同熔金般泼洒在风吼要塞的城头，将斑驳的血迹、焦黑的残骸以及战士们疲惫却坚毅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悲壮而温暖的光泽。先前震天的喊杀声与魔物的嘶吼已被低沉痛苦的呻吟、军官们沙哑的指令以及搬运伤员和物资的嘈杂声所取代。空气中混杂着浓重的血腥、硫磺恶臭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松弛气息。
顾南和南宫玥璃跟着传令兵，沿着满是血污和碎石的阶梯走下城墙。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身体深处传来的抗议，肌肉酸痛，灵力近乎干涸。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却默契，夕阳将他们交织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指挥所设在要塞内一座相对完好的石堡内，此刻灯火通明，人影攒动。门口守卫的士兵看到顾南二人，立刻恭敬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先前城头“风语水心”的表现早已传开。
进入指挥所，一股紧张而肃穆的气氛扑面而来。守将李擎山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战略沙盘前，与几位高级将领和玄风长老低声商议着。沙盘上代表敌我双方的小旗凌乱倒伏，清晰标示出方才战斗的激烈程度。见到顾南和南宫玥璃进来，李擎山抬起头，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缓和。
“玥厘、顾南，你们来了。”李擎山的声音洪亮却带着疲惫，“辛苦了。先稍坐片刻，我们马上开始。”
顾南和南宫玥璃依言在靠墙的长凳上坐下。顾南只觉得身体一沾到坚实的东西就几乎要散架，他强打着精神，目光扫过室内。几位将领身上大多带伤，但眼神锐利，正抓紧时间处理着各项军务。玄风长老则站在一旁，青袍依旧，神色平静，但顾南敏锐地察觉到长老气息似乎比平时沉凝了几分，显然与魔皇一战消耗亦是不小。
很快，人员到齐。李擎山走到主位前，清了清嗓子，整个指挥所顿时安静下来。
“诸位，”李擎山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将领、军官以及顾南等立功者，“魔皇败退，我军成功击退魔族此次攻势，守住了风吼要塞！此战，诸位同袍浴血奋战，功不可没！”
没有热烈的欢呼，只有一片沉重的寂静和微微挺起的胸膛。胜利的代价，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然，胜不易，守更难。”李擎山话锋一转，语气沉痛，“初步统计，我军伤亡近三成，多处防御设施损毁，灵石储备消耗巨大。此乃惨胜。”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但正是无数同袍的牺牲，才换来了这座要塞的屹立不倒！他们的功绩，要塞铭记，人族铭记！接下来，论功行赏，抚恤伤亡，重整防务，一刻不得懈怠！”
首先是对整体防务的安排和伤员安置、阵地修复的命令，各项指令清晰明确地分派下去。处理完紧急军务后，李擎山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顾南和南宫玥璃等人身上，脸色缓和了许多。
“接下来，表彰此战有功之士。”他拿起一份名单，“第三巡逻队队长张烈，率部死守东段垛口，身负重伤，记大功，赐五品疗伤丹三枚，上品灵石百块。”
“弩箭营校尉王猛，指挥有方，有效遏制魔军空中单位，记功，赐四品灵弩一把，灵石五十。”
一桩桩战功宣读下去，牺牲者追授抚恤，幸存者各有封赏。气氛庄重而肃穆。
最后，李擎山的目光定格在顾南和南宫玥璃身上，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尤其要表彰的，是清风门的南宫玥璃和顾南二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顾南，原第三巡逻队编外队员，临危受命，协同指挥，更于战场之上临阵突破，晋升高阶灵师！剑锋所向，斩魔将，溃敌锋，勇冠三军！特记首功！赐六品‘凝风丹’一枚，助你稳固境界；另赐上品灵石三百，五品防御灵甲‘青鳞甲’一副，可自行前往库房选取灵级剑诀一部！”
命令一下，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声。凝风丹对风系修士稳固和提升修为大有裨益，价值不菲；三百上品灵石更是一笔巨款；青鳞甲和灵级剑诀更是实战中的保命和杀敌利器。这份赏赐，不可谓不厚重。显然，守将对顾南的表现极为满意，更有意大力栽培。
顾南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虽沙哑却坚定：“谢将军赏！守土卫疆，分内之事，不敢言功！”
李擎山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南宫玥璃。
“南宫玥璃，此次协助防守，功勋卓着！其所施水幕天华，覆盖范围广，治疗效果佳，于关键时刻挽救无数将士性命，辅助顾南击退强敌，稳定战线！特记大功！赐五品‘水灵玉髓’一瓶，滋养水灵根；上品灵石两百；另赐五品辅助灵器‘碧波环’一件，增强水系灵术效果！”
南宫玥璃微微一福，声音清冷如常：“多谢将军。略尽绵力，愧领厚赏。”
她的赏赐同样令人艳羡，尤其是水灵玉髓，对水系修士而言乃是滋养本源的宝贝。
李擎山抚须笑道：“二位不必过谦。你二人于战场之上配合无间，风生水起，已被将士们誉为‘风语水心’，此乃实至名归！望日后继续携手，为我人族效力！”
“风语水心！”旁边有将领笑着附和，“确是贴切！小顾剑如疾风，南宫小姐心若净水，此番组合，实乃我风吼要塞之幸！”
顾南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南宫玥璃，只见她面纱轻动，耳根似乎又微微泛红，不由觉得有些有趣，自己也笑了笑。这称号，听着确实不赖。
这时，一直沉默的玄风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南儿临阵突破，虽是喜事，但境界初升，根基未稳，战场感悟亦需时间沉淀消化。切忌贪功冒进。”
他看向顾南，眼神深邃：“依老夫之见，你当尽快闭关数日，稳固当前高阶灵师之境，并将此次战斗中对风之法则的领悟细细回味，融入自身剑道之中。如此，方能将此次突破的收益最大化，为日后冲击更高境界打下坚实根基。”
顾南心中一凛，立刻肃然回应：“师尊教诲的是。弟子亦有此意，正准备向将军请示，明日便开始闭关。”
“嗯。”玄风长老微微颔首，“闭关期间，无人打扰为宜。为师会在你住处布下简易结界。”
李擎山也点头支持：“正当如此。顾南，你便安心闭关，你麾下小队另有安排他人代管。所需丹药灵石，若有不足，可直接向后勤申领。”
“谢将军，谢长老！”顾南感激道。有玄风长老亲自布置结界，无疑能确保他闭关绝对安静安全。
正事议定，会议便散了。将领们各自匆匆离去，处理繁重的善后事宜。
顾南和南宫玥璃也走出指挥所。外面天色已近乎全黑，只有零星火把和法术光芒照亮道路。
“恭喜顾师弟突破，获封厚赏。”南宫玥璃轻声道。
“同喜同喜。”顾南笑了笑，感觉疲惫又如潮水般涌来，“南宫师姐的水幕天华才是真救命了不知多少人。说起来，你那水灵玉髓，若是炼化时需护法，随时叫我。”
“多谢，暂且够用。”南宫玥璃摇摇头，看了他一眼，“你脸色很差，还是快回去调息，准备明日闭关吧。”
“是啊，感觉站着都能睡着。”顾南苦笑，揉了揉发胀的额角，“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今天消耗太大了。”
“嗯。”南宫玥璃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顾南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住处——一间位于军营角落的简陋石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他几乎直接瘫倒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因为今天的突破和激战还有些兴奋。脑海中不断闪过战斗的画面：魔皇的恐怖威压、玄风长老的青袍身影、魔兵疯狂的冲击、身边战友倒下又站起、自己突破时那股沛然的力量、还有那始终笼罩周身、清凉柔和的水蓝光晕……
“风语水心……”他低声念叨了一句，嘴角不自觉勾起，随即意识便沉入了深深的疲惫之中，连修炼都顾不上，直接昏睡过去。
窗外，要塞的夜晚并未宁静，伤兵的哀嚎、民夫的吆喝、工匠修复城墙的敲击声、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交织成一曲战后特有的低沉乐章。
而属于顾南的短暂休整和新的突破，即将在这片血与火洗礼过的土地上，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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