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初次感应到能量后，沐瑶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虽然每次静坐依旧困难重重，思绪像调皮的山猴难以管束，腿麻腰酸更是家常便饭，但她却不再像最初那样轻易沮丧。
每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溪流还笼罩着薄雾，她便会揉着惺忪睡眼，抱着蒲团来到回廊下，按照幽冥教的方法，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傍晚日落时分，亦是如此。
进步是缓慢而细微的。
有时，她能比前一天多维持几个呼吸的宁静，“看”到的能量光点似乎也更清晰一些。有时，则会因为前夜没睡好或者心口偶尔的隐痛而状态全无，枯坐半天一无所获。
幽冥大多数时候只是在一旁静静陪着，或是处理自己的事情，并不过多干涉，只在关键时刻出言点拨一二。
“意念如水，疏导而非阻塞。”
“感知其存在即可，莫要强求捕捉。”
“腿麻便活动一下，修炼并非是苦刑。”
他的话总是简洁而有效，让沐瑶少走了许多弯路。
这日清晨，沐瑶好不容易进入状态，感知中那些绿色的、代表着生机木灵的光点似乎格外活跃，围绕着她翩翩起舞，让她感觉通体舒泰。
她心中窃喜，正想尝试引导它们，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
这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将沐瑶从那玄妙的感知状态中惊醒！
“哎呀！”她懊恼地睁开眼，循声望去。
只见一架线条流畅、银白色的无人机，正灵巧地悬停在院门外的半空中，下方吊着一个小巧的包裹。无人机上的指示灯平稳地闪烁着蓝光，显然是在等待确认收货。
沐瑶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这么近看到无人机，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村里的快递最多只能送到镇上的代收点，哪见过这种直接飞到家门口的？
幽冥从书房走出，神色如常地通过门禁系统确认了身份。院门无声滑开，那架无人机精准地将包裹投递到门内的收货平台上，然后一个灵巧的转身，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迅速升空离去。
整个过程高效、安静，充满了科技感。
沐瑶看着那远去的无人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蒲团，忽然有种时空错乱的荒谬感——一边是修炼打坐感应天地能量，一边是无人机快递高科技生活……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竟然在她眼前完美融合了。
幽冥拿起包裹，拆开，里面是几株还带着泥土清香的、沐瑶不认识的药材，以及一些新买的日常用品。
“是附近生态农场和超市的无人机配送服务。”幽冥见她好奇，便解释道，“提前在网上下单，他们便会按时送来。很方便。”
网上下单……无人机配送……沐瑶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外面的世界果然神奇。她想起以前在村里，奶奶想要买点好东西，得提前好几天托人去几十里外的镇上捎带，还不一定能买到。
“真好……”她小声感叹，语气里带着羡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她认识的字还很少，那些复杂的购物软件更是看得头晕眼花，离开幽冥，她在这个世界简直寸步难行。
幽冥看出她的心思，将东西放好后，走到她身边坐下。
“不必急于一时。世间万物，各有其道。修炼是道，科技亦是道。慢慢学，总能学会。”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沐瑶点了点头，心里却叹了口气。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认字、常识、修炼……每一样都像是一座大山。她这条咸鱼，好像一不小心跳进了知识的海洋，差点淹死。
接下来的日子，沐瑶的生活变得格外“充实”。上午识字、看经络图、在幽冥的指导下学习使用平板电脑查询基础信息，下午和傍晚雷打不动地修炼《静心诀》和尝试引气。
过程依旧磕磕绊绊。
识字还好，图形记忆她还算擅长。但那些修炼术语和经络名称拗口又难记，经常搞得她头大。引气更是时灵时不灵，全看状态。
她有时也会烦躁，会把平板电脑扔到一边，会对着那些总是记不住的穴位生闷气。
每当这时，幽冥并不会责备她，只是会让她停下来，喝点水，或者带她去院子里走走，看看花，逗逗那只越来越肥的橘猫。
“修炼之人，首重修心。心浮气躁，乃是大忌。”他会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气提醒她。
沐瑶也知道自己不对，但就是控制不住。她觉得自己好笨，进度好慢。尤其是想到那颗可怕的星魇，那种紧迫感和焦虑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开始更加拼命。
有时天没亮就爬起来打坐，有时深夜还抱着平板认字。饭也吃得匆匆忙忙，心不在焉。
幽冥看在眼里，眉头微蹙，却并未立刻阻止。他知道需要让她自己经历这个阶段，体会过犹不及的道理。
果然，没过几天，沐瑶的身体先吃不消了。
这日傍晚，她正强行压着烦躁，努力感应能量时，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心口那原本已经平复的旧伤也猛地刺痛起来！
“唔……”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摇晃着就要向一旁栽倒！
一直留意着她的幽冥瞬间出现在她身边，扶住了她。
“欲速则不达。”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你旧伤未愈，心神耗损过度，再这般下去，非但无益，反而会损伤根基！”
沐瑶靠在他怀里，头晕眼花，心口抽痛，浑身冒虚汗，难受得说不出话，只剩下后怕和委屈。
幽冥将她抱回房间躺好，指尖凝聚着温和的力量，缓缓渡入她体内，梳理她因急躁而有些紊乱的气息，安抚她躁动的心核。
“修炼并非是一朝一夕之事。你已比常人快上许多，何必苛求自己？”他的语气放缓了些，“弦绷得太紧，易断。”
沐瑶闭着眼，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她知道幽冥说得对，可她就是害怕。害怕自己不够努力，害怕进步太慢，害怕下一次危险来临时，依旧毫无还手之力。
“我……我怕……”她带着哭腔，小声啜泣。
幽冥轻轻叹了口气，拭去她的眼泪。
“怕，是常情。但不要让恐惧支配你。”他低声道，“我会在你身边陪你，直到你足够强大。”
他的话语像是有某种安定的力量，沐瑶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沉沉睡去。
自那以后，沐瑶不再盲目拼命。她学会了劳逸结合，累了就休息，烦躁了就停下来逗逗猫，或者看看幽冥给她找来的、介绍外面世界风土人情的纪录片。
她发现，当心态放松下来后，修炼反而顺利了不少。虽然依旧会失败，但成功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她甚至能在静坐时，偶尔引导一两粒微小的能量光点融入身体，虽然瞬间就消散了，却带给她无比的鼓舞。
她开始享受这种一点点感知自身、感知世界的过程。
这天，她终于磕磕绊绊地、独立地在平板上的购物App里，成功下单了一份她最爱吃的草莓。当第二天无人机准时将新鲜红润的草莓送来时，她高兴得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
“幽冥！你看！我自己买的！”她捧着草莓，献宝似的跑到书房门口，眼睛亮晶晶的。
正在查阅古籍的幽冥抬起头，看着她那副求表扬的可爱模样，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配合地点点头：“嗯，很厉害。”
沐瑶心满意足，洗了草莓，先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塞进了幽冥嘴里。
“甜吧？”她期待地问。
幽冥微微一怔，慢慢咀嚼着口中清甜的果肉，看着女孩灿烂的笑脸，心中某个角落柔软得一塌糊涂。
“甜。”他低声应道。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却和之前的咸鱼躺平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带着希望、带着微小成就感的、积极向上的平静。
沐瑶甚至开始觉得，或许就这样慢慢修炼、慢慢学习，也不错。
然而，她并未察觉到——
每一次她成功引导能量光点，无论多么微小，她心核的跳动都会更沉稳一分，与背后印记的联系也会更紧密一丝。
那种无形的成长，虽缓慢，却从未停止。
而远在幽冥宫，负责监测的墨刑统领，看着玉镜中代表山谷方向的、那虽然极其微弱却稳定而持续的能量波动曲线，眉头锁得更紧了。
“波动频率没有增加，但……稳定性和能量纯度，似乎在缓慢提升……”他喃喃自语，“这绝非被动逸散……更像是……有意识的引导和吸收……”
他立刻将这一发现传讯给了以沫。
几乎在同一时间。
书房内，幽冥合上了一卷刚刚看完的、关于上古盟约的残破玉简，脸色凝重。他依旧没有找到与沐瑶体内那道诡异契约直接相关的记载，但却发现了一些旁支线索，指向一个更加久远而黑暗的可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院子里正笨拙地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绿色能量引导向一株有些蔫头耷脑的花卉的沐瑶。
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认真的侧脸。
幽冥的眸色深沉如夜。
沐瑶的成长令人欣慰，但潜藏的危机，似乎也随着她力量的缓慢苏醒，而在一步步逼近。
他必须更快地找出答案。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枚与木灵圣女青禾联系的生命信标，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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