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之隔着指挥中心的玻璃看向外面 ——
阳光正好,街上的人来人往,有人笑着打闹,
有人匆匆赶路,没人知道,那道红色的倒计时,正在悄悄啃食着他们最后的时光。
路屿躺在隔壁医疗舱的透明舱体里 ——
那是由聚碳酸酯复合层打造的生物隔离舱,舱壁上浮动着淡绿色的生命体征波纹,心率 62 次 \/ 分、血氧 98% 的数字在角落明灭。
他额头上那枚幽蓝色烙印正跟着呼吸起伏,像活物似的微微脉动:
藤蔓状的纹路里藏着波长 450 纳米的细碎光点,每跳一下,光点就顺着 0.3 毫米宽的枝桠流到末端的小圆点,亮度随血流节奏忽明忽暗,
像把南极冰盖下的磷虾荧光揉碎了绣在皮肤里,活像块直径 2.5 厘米、会呼吸的发光创可贴。舱体侧面的监测屏上,
烙印的热成像图正以每秒 1 帧的速度刷新,显示其核心温度恒定在 37.2c,与人体正常体温分毫不差。
另外两名 “接收者” 的情况也一模一样:
挪威冰川学家埃利亚斯,去年在南极麦克默多站附近钻取 320 米冰芯时,从冰芯深层分离出距今 2800 万年的嗜冷古菌 psychrobacter,那项研究曾登上《自然?通讯》子刊。
此刻他左臂平放在舱体托板上,烙印正好覆在左手虎口的冻伤疤痕上 —— 那疤痕是三年前考察时留下的,当时他在 - 58c的暴风雪中丢失手套,零下低温导致虎口皮肤组织坏死,
愈合后留下的深褐色印子早成了 0.5 毫米厚的老茧。而现在,幽蓝色的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透疤痕,监测仪显示他皮肤下的胶原蛋白再生速率比正常情况快 3 倍,
老茧边缘的角质层正以每小时 0.1 毫米的速度脱落,像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慢慢 “熨平”。
印度量子物理学家拉吉的医疗舱则挨着埃利亚斯,他的实验室位于喜马拉雅山樟木口岸附近,海拔 2800 米的山腰处,
十年来一直用自主研发的微波辐射谱仪监测宇宙背景辐射的细微波动。事发当天凌晨 3 点,他正校准仪器的氢原子共振频率,突然发现视野边缘有蓝光闪烁 ——
烙印就这么出现在他的太阳穴上,直径约 1.8 厘米,形状像朵展开的蓝花楹。起初他以为是仪器故障导致的 “视觉错觉”,反复摘下防蓝光眼镜擦拭镜片,
甚至用生理盐水冲洗眼睛三次,可那蓝光始终停在原处。直到半小时后,他的颞叶区域开始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脑电波监测仪显示 θ 波振幅从正常的 5 微伏飙升至 22 微伏,他才慌了神,跌跌撞撞地按下实验室的紧急呼叫器。
陆衍之站在医疗区中央的控制台前,盯着三块同步显示的烙印扫描图,心脏沉得像灌了铅 —— 扫描图上,烙印的分支结构与二叠纪地层中发现的蕨类植物叶脉完全吻合,
且烙印中检测出的碳 - 12 同位素比例,与 2.5 亿年前的大气成分高度一致。之前大家都以为这烙印是开启 “归乡协议” 的 “钥匙”,现在看来,它分明是每张 “船票” 的检票章 ——
可目的地却是二叠纪末期那场持续 50 万年的生物大灭绝炼狱。他还记得拉吉昨天清醒时,用颤抖的手指在平板上划出的数据:
“那时候地球的空气含氧量只有现在的 12%,相当于在海拔 8000 米的珠峰峰顶呼吸,正常人没氧气瓶撑不过十分钟;
赤道地区的地表温度最高能到 45c,阳光直射下的岩石表面温度能达到 72c,能烤熟鸡蛋,柏油路会在两小时内软化成糊状;
更别提当时的陆地霸主 —— 体长超过 3 米、体重 50 公斤的巨型马陆 Arthropleura,它们以蕨类植物为食,口器能轻易咬碎树皮;
还有翼展 1.2 米的巨型蜻蜓 meganeura,它们的复眼有 3 万个视觉单元,飞行速度能达到每秒 5 米,随便一只都能把人当‘移动零食’。”
谁能登船?
是像抽奖一样随机抽选,还是看谁的基因更 “高级”?
陆衍之想起昨天科林少校发来的加密消息,这位常年驻守大西洋 At-7 监测站的军人,负责追踪全球范围内的时空涟漪波动,消息里满是讽刺:
“搞不好是看谁的朋友圈点赞多,毕竟外星人也可能喜欢热闹 ——
你看 m 国参议员格雷厄姆,现在天天在社交平台发‘人类团结’的演讲视频,上周点赞数还只有 12 万,这周直接冲到 38 万,翻了三倍还多。
我们技术部门查了下,评论区里有 80% 的账号 Ip 地址集中在弗吉尼亚州的某个数据中心,发的评论全是‘支持您带领人类活下去’的模板化内容,明眼人都知道是水军。”
“我们还有七十二小时。”
陆衍之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钢板,却带着被逼到悬崖边的平静。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核心成员,每个人的状态都写满了疲惫与焦虑:
负责技术的老张坐在最左边,眼底挂着三层叠在一起的黑眼圈,像是涂了层青黑色的颜料,他的黑框眼镜片上还沾着昨晚熬通宵时溅的咖啡渍 ——
那是埃塞俄比亚耶加雪菲的深褐色油脂,他用衣角擦了四次都没擦干净,镜片边缘还粘着两根来自实验室防护服的聚酯纤维。
心理顾问李医生坐在中间,手里握着半杯早已冷透的冰美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以每 3 秒一滴的频率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直径 1 厘米的湿痕。
她的另一只手捏着路屿的初步诊断报告,指腹把报告边缘搓得发毛,连桌上的薄荷味纸巾都忘了拿,纸巾包装在她手肘边被蹭得皱成一团。
连最乐观的实习生小王都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他坐在最右边,正偷偷在桌下捏着个蓝色的 tpR 软胶解压玩具 ——
那玩具原本印着太阳系星球图案,现在木星的纹路被捏得完全变形,土星的光环皱成了波浪线,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血氧监测手环显示他的血氧饱和度虽然正常,但心率比平时快了 20 次 \/ 分。
“我们不能‘规避’,
也无处可逃 ——
总不能躲进冰箱里等时空涟漪过去。”
他顿了顿,指尖在控制台边缘的咖啡印上敲了敲,那是三天前溅上的咖啡留下的褐色硬壳,被敲得微微掉渣,细小的碎屑落在黑色的操作面板上格外显眼。
“我们要找的不是‘阻止协议’的方法,那好比用牙签捅航母 ——
根据能量计算,要中断时空传送需要引爆 10 颗氢弹级别的能量源,我们根本做不到;
我们要找的是‘上车’的资格,不管是在这个时代继续活下去,还是在被改写的时间线里争取一席之地。”
他说着,调出控制台里的基因比对数据,屏幕上弹出路屿、埃利亚斯和拉吉的基因序列图谱,其中有一段 200 碱基对的片段完全一致,
而这段序列与二叠纪某种幸存植物的基因片段有 67% 的相似度 —— 这或许就是他们被烙印选中的关键。
“嘀 ——
嘀 ——
嘀 ——”
“龙宫” 基地的红色警报灯在穹顶下疯狂闪烁,原本用于深海地质研究的环形指挥中心,此刻被临时拼接的显示屏占满了三面墙,屏幕蓝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冷色。
科研人员的白大褂上还沾着咖啡渍与仪器油污,有人眼底挂着明显的黑眼圈,却攥着数据板不肯离席 ——
这里不是普通的战时状态,而是人类文明可能的 “临终病房”,所有研究方向都从原本的 “深海资源勘探”“地外信号解析” 紧急转向,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拧成了死结:
破解 “船票” 的验证机制,搞懂 “守护者” 筛选 “乘客” 的逻辑,最好还能仿造几张。就像学生考前偷摸复印复习资料,哪怕只能抄到几道选择题,也好过在文明灭绝的考场上交白卷。
基地主控屏上跳动着倒计时:距离 “守护者” 网络上次脉冲信号已过去 72 小时,没人知道下一次信号是否会带来 “筛选结束” 的指令。
技术团队把压箱底的家伙全搬了出来,连实验室角落积灰的备用设备都被拖到了指挥中心。神经模拟用的 “脑机接口 V7.3” 摆在最前排,这台去年在日内瓦科技展上出尽风头的设备,
当时还现场演示让高位瘫痪的退伍军人流畅操作《星际战甲》,甚至完成了难度极高的 “机甲协同作战”,被媒体称为 “神经科学的里程碑”。
可现在,它连路屿脑波里的一个小数点波动都复制不了 —— 昨天老张戴着防滑手套调试接口时,路屿躺在透明医疗舱里,
脑波监测曲线突然从常人的 8-13 赫兹 a 波,猛地飙升到 20 赫兹的 β 波高频段,屏幕上的绿色波形像被投入沸水的面条,疯了似的上下弹跳。
下一秒,脑机接口的接口处 “滋啦” 冒出一股焦糊味,淡蓝色的火花顺着线路爬向主板,吓得老张手忙脚乱扯断电源,手心沾了层黑灰,连指甲缝里都嵌着烧焦的电路碎屑。
医疗舱旁的小李递来湿巾,老张却挥手打翻,湿巾落在地上沾了灰尘,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狼狈。
紧接着登场的是强电磁场发生器,技术员们把它推到医疗舱正前方,调试时直接开到了 1200 高斯 ——
要知道,医院常用的核磁共振仪功率最高仅 400 高斯,用于脑部精细扫描的机型也才 700 高斯,1200 高斯的强磁场一启动,实验室里的金属镊子、螺丝刀 “嗡” 地一下全飘了起来,
像被无形的手抓住,齐刷刷往舱壁上贴,连老张眼镜框上的金属螺丝都在微微震颤,左侧镜片歪得差点滑下来,他用肩膀蹭了三次才稳住。
可路屿额头上那枚银色烙印却依旧 “稳如泰山”,淡蓝色的光纹该怎么亮还怎么亮,甚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活像给花岗岩做 SpA—— 再强的外力也挠不到它的核心。
最后,技术团队押上了 “微型手术刀”—— 直径 50 纳米的医用纳米机器人。这玩意儿去年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临床试验中,成功清除了 68% 晚期胰腺癌患者的肿瘤细胞,
能精准避开血管与神经,被医学界称为 “癌症的终极杀手”。技术员通过微型导管,将十万个纳米机器人注入路屿的颈动脉,引导它们朝着烙印方向移动。
可监控屏上,刚接触到烙印边缘的纳米机器人突然集体 “哑火”,原本闪烁的红色信号点一个个熄灭,最后在扫描图里变成一堆灰色粉末 ——
连完整的残骸都没留下,像被烙印里藏着的 “黑洞” 吞了个干净。老张盯着扫描图,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桌上的咖啡杯震得跳了起来,褐色液体溅到数据纸上:“这玩意儿比你女朋友的心思还难猜!油盐不进!”
路屿依旧陷在深度昏迷中,胸口随着呼吸机的节奏轻微起伏,可她的脑波已通过医疗舱的量子传感器,与埃利亚斯、拉吉,还有那个多面体装置连成了稳定的三角信号。
那多面体是上周由我国自主研发的万米级潜艇 “深海勘探者号” 捞上来的 —— 这艘能下潜至
米的潜艇,曾和 “奋斗者号” 共同完成过马里亚纳海沟的生物普查,
这次任务中,机械臂刚触碰到多面体,潜艇就突然断电三分钟,仪表盘上的电压指针从 380V 直接掉到 0,温度表却从海底的 2c飙升到 37c。
等潜艇浮出水面,队员们才发现这玩意儿的外壳温度竟和人体体温一模一样,摸上去暖乎乎的,不像金属的冷硬,倒像块刚从怀里掏出来的温热玉石。
它直径约 50 厘米,表面布满螺旋状的暗灰色纹路,会随着 “归乡协议” 的启动变色:启动前是毫无光泽的灰,像蒙了层百年尘土;
启动后先变浅蓝,再变深蓝,现在正闪着幽蓝的光,像个脾气不好的夜灯,每 30 秒就 “咔嗒” 响一声,
像是在表达不满,连放在旁边的玻璃杯都跟着震一下,杯里的纯净水泛起细密涟漪,偶尔还会溅出几滴落在桌面上。
“量子脑波分析仪 x9” 的屏幕上,三个 “接收者” 的脑波曲线正以几乎重叠的轨迹跳动。技术团队的小张盯着屏幕,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放大细节:
“你们看,这段 1.23 赫兹的重复频率,和‘守护者’网络的低频脉冲完美同步,误差不超过 0.01 赫兹 ——
这台分析仪之前用于航天员在轨心理监测,最小误差能到 0.005 赫兹,绝对不会错。”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无力:
“他们的意识像被绑在了同一列失控的磁悬浮列车上,轨道早被定死了,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跟着往前跑,连刹车按钮都没有。
上次埃利亚斯短暂醒过来时,嘴里反复念叨‘蓝色轨道’‘不能停下’,现在看来,就是这同步脑波在作祟。”
旁边的老王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我之前监测过癫痫持续状态患者的脑波,混乱程度都没这么夸张 —— 这根本不是人类自主意识能控制的,更像被某种外力编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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