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第二监狱,特殊会见室——
陈金默被带了进来,比起上次,他似乎更消瘦了些。
不过,虽然眼窝更加深陷了。
但原本眼神深处那潭死水,似乎有了一丝微澜。
他再一次看到了祁同伟,看到了他面前那份密封的文件,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了。
祁同伟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那份报告隔着铁窗推了过去,声音平静无波:“这个给你。”
“鉴定结果出来了。”
陈金默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伸出颤抖的手,几乎是抢一般地飞速抓过报告。
他识字不多,但报告末尾那行加粗的结论:
——“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陈金默是黄瑶的生物学父亲”!
这一句话!
狠狠戳在了他的视网膜上,烙印在了他的心里,并直刺灵魂深处!
“啊…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从陈金默喉咙里挤出。
他死死攥着那份薄薄的纸,仿佛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浑浊的泪水,顿时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顺着他沟壑纵横、饱经风霜的脸颊滚滚落下。
他佝偻着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无声的恸哭,却比任何嚎啕都更显得撕心裂肺。
多年牢狱生活的麻木,被这迟来的血脉确认——彻底击碎了!
他有女儿了!
他陈金默在这世上,真的有骨肉相连的亲人了!
不是梦!
“我…我有…我有孩子了!”
祁同伟静静地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这份迟来的父女确认,对陈金默而言,是救赎,也是更沉重的枷锁。
许久,陈金默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祁同伟。
那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感激、卑微的祈求和无尽的痛苦。
“祁…祁警官!”
“大恩…大恩大德…我陈金默…下辈子做牛做马…”
他语无伦次,挣扎着想跪下,却被铁窗和身后的狱警拦住。
“陈金默!”
“你冷静点!”
祁同伟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混乱的感恩。
“我告诉你这个结果,不是要你的报答。”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穿透铁窗,直直钉在陈金默心上。
“而是要你明白…”
“你这条命,现在…不只是你自己的了!”
陈金默闻言,顿时浑身一震。
“外面,有个六岁的小女孩,她叫黄瑶。”
“她刚刚失去了母亲,孤苦伶仃。”
“她是你的女儿!”
“她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她现在需要什么?”
“她需要一个能保护她、给她依靠的父亲!”
“而不是一个在监狱里混吃等死、自暴自弃的罪犯!”
陈金默的瞳孔猛地收缩,巨大的愧疚和责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自己完全淹没。
“看着我!”
祁同伟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想想黄瑶!”
“想想她看你时可能有的眼神!”
“你现在的样子,配做她的父亲吗?”
“你忍心让她一辈子活在‘父亲是劳改犯’的阴影里?”
“让她像她妈妈一样,将来也成为一个风尘女子?”
“流落市井,无依无靠,任人欺凌?!”
“不!不!!”
陈金默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吼出来,祁同伟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那就给我站起来!”
祁同伟爆喝一声道:“收起你那些没用的眼泪和自怨自艾!”
“黄翠翠的案子,我们警方在查!”
“目前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凶手一定会伏法!”
“但你的路…得你自己走!”
“好好改造!遵守监规!争取立功! ”
“只有减刑,早日出去,你才能真正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
“才能给黄瑶一个未来!”
“而不是隔着这铁窗,让她看你一辈子!”
陈金默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眼中的痛苦、迷茫渐渐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心取代。
他猛地抬手,用囚服的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
再抬头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
已经燃烧起多年来未曾有过的、名为“希望”和“责任”的火焰!
“我…我明白了!”
“祁警官!”
“我陈金默…从今天起!好好改造!争取减刑!”
“为了…为了我闺女!”
“为了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我就是爬,也要爬出去!”
祁同伟看着陈金默眼中重燃的火焰,知道这颗棋子,已经真正被激活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最后留下一句:“记住你今天的话!”
“瑶瑶那边,我们会关注。”
“你的表现,决定你什么时候能真正见到她。”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陈金默紧紧攥着那份dNA报告,如同攥着稀世珍宝。
将它死死地,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
他望着祁同伟消失在门口的高大背影,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名字——祁同伟!
连同那份如山般的恩情,和重如泰山的责任,已深深烙进了他的骨髓里。
……
同一时间,京海市郊——
京海建工集团——
某隐秘私人茶室——
茶室内,紫檀茶海上蒸腾着上等白茶的清香。
白金瀚的老板,京海地下室里巨鳄之一的徐爷——徐江!
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考究唐装、面容儒雅,却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
白氏砂石集团——白江波!
而在他们二人正前方的主位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壮年男人!
京海建工集团董事长!
人送外号‘泰叔’的——陈泰!
……
“徐老板,今天这茶…火气有点大啊。”
白江波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徐江的反应。
他刚才“不经意”间,提了几句最近道上的传闻。
是关于徐江在自己的地盘白金瀚,如何被那位新任的市局刑侦支队政委单 枪匹马“教育”得颜面扫地。
手下又是如何被一锅端,以及…某些关于“内鬼”的猜测。
“卧槽尼玛!”
徐江猛地一拍桌子,茶具叮当作响。
他额角青筋暴跳,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狂暴怒火:“老白!”
“白江波!”
“你少踏马在这儿阴阳怪气!”
“老子前两天是栽了个跟头!”
“但还没死呢!”
“想看我徐江的笑话?”
“还是想趁火打劫?!”
“不是我看不起你!”
“就你底下那阿猫阿狗三两只…我徐江手下就算再折三成兄弟,都能把你给办了!”
“你信不信?”
“不信练练?”
白江闻言波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徐老板,话别说那么难听嘛。”
“咱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多年。”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风…可是是从你那边漏出来的。”
“黄翠翠那点破事,怎么就把姓祁的煞星给招来了?”
“现在不止招来了,还闹得这么大?”
“你手下的人,嘴巴是不是该缝一缝了?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意有所指。
“有人觉得你徐老板最近…镇不住场子了?!”
“你!”
“老白!”
“你说这话…”
徐江霍然站起,指着白江波,气得浑身发抖。
白江波的话,句句戳在他的痛处。
尤其是那句“镇不住场子”和暗示“内鬼”。
与他听到的(李响张彪放出的)风声不谋而合!
难道…真是眼前白江波这个老狐狸,在背后搞鬼?
想借刀杀人?!
看着徐江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和深深的猜忌,白江波心中冷笑。
祁同伟不知道,他这一手“祸水东引”,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京海地下世界压抑多年的平衡,随着徐江威望的崩塌和这滔天猜忌的蔓延,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暗流,已化作汹涌的波涛,即将吞噬一切!
茶香依旧,却再也掩盖不住那弥漫开来的、各自心怀鬼胎的血腥味!
一旁面无表情的陈泰——开口了!
“二位老大,吵完了?”
“你们俩…没完了?”
陈泰一开口,二人这才顿时安静了下来。
“现在的京海…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们要是再这样斗下去…”
“彼此只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到时候…可别指望…我这个老头子——给你们收尸!”
……
一个小时过后——
白江波与徐江,先后出门离开。
陈泰看着二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这两个货…迟早要坏事。”
“看来,是时候该考虑一下之后的事了。”
……
徐江回到自己的虎头奔上,气的又砸了不少车上的摆设。
“踏马的!”
“白江波这个王八蛋!”
“老子和他没完!”
“去告诉兄弟们!”
“最近给我盯紧白家的产业,尤其是他的砂石场!”
“让兄弟们,每天都去给我好好‘招呼招呼’,我就不信了,收拾不了这老东西。”
“陈泰的干女婿又如何?”
“都是老不死的!”
“给他面儿叫他声泰叔!”
“不给面子!”
“老子一样把他埋土里!”
……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奥迪车上的白江波,面色也不好看。
“徐江!”
“欺人太甚!”
“走!”
“回砂厂!”
“我必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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