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策已定,行动便如张网捕雀,悄然展开。
赵雄并未大张旗鼓,而是精心挑选了几名口风严实、机警过人的老牌衙役,让他们换上便服,混杂在茶楼酒肆、码头货栈等人流密集之处,看似无意地散播着一些零碎消息。
消息的核心含糊其辞,却足以撩动有心人的神经:官府在追查陈秀才案时,似有意外发现,与一幅古画和某处“古矿址”有关,不日将派人前往城西北黑云山深处勘查云云。
与此同时,县衙内部却外松内紧。郑龙臂伤未愈,却坚持带队,与数名好手日夜轮班,暗中守护着存放证物的厢房,尤其是那幅《秋山问道图》和玉笔斗。赵雄则坐镇中枢,统筹全局。林小乙和吴文也没有闲着,反复研究那“乌枢”光路投射出的最终地图,试图更精确地定位,并揣摩“墨社”可能的反应。
鱼儿,会咬钩吗?
等待的时光格外煎熬。第一天,风平浪静。第二天,依旧没有任何异动。郑龙有些沉不住气,开始怀疑消息是否未能传出,或者“墨社”已然警觉放弃。
然而,林小乙却有一种直觉,对手绝不会放任可能知晓“乌枢”矿脉具体位置的人存在。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个确认的时机,或者一个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出手机会。
果然,在消息散播出去的第三日深夜,子时刚过,两条黑影如同鬼魅般,利用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县衙后院的墙根下。他们的目标明确——正是那间存放证物的厢房!
早已埋伏在暗处的郑龙,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打了个手势。霎时间,四周火把骤亮,如同白昼!数名衙役如同神兵天降,将那两个蒙面人团团围住。
“等你家爷爷多时了!”郑龙低吼一声,如同猛虎下山,直扑其中一人。另一名衙役也同时出手。
那两名黑衣人显然也是好手,骤然遇袭,虽惊不乱,立刻背靠背迎战,手中短刃闪烁着寒光。一时间,后院刀光剑影,呼喝之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然而,郑龙等人早有准备,以逸待劳,人数又占优势。不过几个照面,一名黑衣人便被郑龙势大力沉的一刀震飞了兵器,被两名衙役死死按在地上。另一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想要翻墙逃走,却被墙头预伏的弓手一箭射中小腿,惨叫着跌落下来,同样被擒。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未放走一人。
赵雄和林小乙闻讯赶到时,两名黑衣人已被卸了下巴(防止咬毒自尽),捆得结结实实,蒙面巾也被扯下,露出两张三十岁上下、面色苍白却带着戾气的面孔。
值房内,灯火通明。赵雄端坐上位,面色沉肃如铁。郑龙持刀立在旁侧,煞气腾腾。林小乙和吴文则站在一旁,默默观察。
审讯开始并不顺利。这两人显然是死士之流,任凭郑龙如何恐吓,只是闭目不语,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赵雄并不着急,他挥挥手,让郑龙稍安勿躁。他的目光转向林小乙,带着询问之意。
林小乙会意,走上前去。他没有使用刑具,也没有大声呵斥,只是仔细地观察着这两人。他们的手掌虎口有厚茧,是长期使用兵器的痕迹;指甲缝里,残留着一些极细微的黑色污渍;其中一人的衣领内侧,似乎沾着一点不起眼的暗红色朱砂痕迹。
他走到那名衣领带朱砂的犯人面前,用平缓却带着穿透力的声音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们是‘墨社’的人。”
犯人眼皮微动,依旧不语。
“你们不是为了复国宝藏,而是为了前朝埋藏的‘乌枢’矿脉。”林小乙继续道,同时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微表情。
当听到“乌枢”二字时,那犯人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虽然很快恢复,但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林小乙的眼睛。
“你们杀害陈运来,夺画,在听松别院设伏,在藏书楼阻拦,都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林小乙的声音渐渐转冷,“你们以为凭借机关算尽,就能瞒天过海,将这足以影响边备的矿脉,据为己有?”
最后一句“据为己有”,如同重锤,敲在了犯人的心上。他猛地睁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被说破心事的慌乱与狰狞。
林小乙趁热打铁,指向他衣领的朱砂,和另一人指甲的黑色污渍:“这朱砂,是调制特殊印泥所用吧?这黑色,是你们‘墨社’引以为傲的‘青金墨’残留?你们潜伏在士林之中,以风雅掩饰贪婪,可对得起读过的圣贤书?!”
这番话,半是推断,半是攻心。林小乙根据之前掌握的墨点、印章等信息,结合他们的职业特征(能接触到朱砂印泥、特殊墨锭,且有武力),大胆地将他们与可能潜伏的身份联系起来。
果然,那名衣领带朱砂的犯人脸色变了几变,心理防线似乎出现了裂痕。他们不怕死,但却似乎极其在意自身的“伪装”被彻底撕下。
赵雄适时地沉声开口,带着官府的威严:“尔等罪行,罄竹难书!若肯招供幕后主使及同党,尚可酌情量刑。若冥顽不灵,按律当株连!”
威逼,利诱,加上心理防线的松动……
最终,在持续的攻心下,那名衣领带朱砂的犯人,率先崩溃了。他涕泪横流,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
随着他的供述,一个隐藏在平安县文风鼎盛表象下的阴暗网络,逐渐浮出水面。
这“墨社”,并非追求前朝复辟,其核心目的,就是掌控那条珍稀的“乌枢”(即高品质乌金)矿脉,以此牟取暴利,甚至……与境外势力有所勾结,意图影响边疆军备。其成员,果然已渗透本地士林,除了已知的(根据之前线索推断,可能是县学教谕之类的中低层文吏),竟还包括一位致仕返乡的礼部员外郎!正是这位员外郎,凭借其过往的人脉和影响力,为“墨社”的活动提供了不少庇护。
而组织的首领,极其神秘,代号“砚主”,连他们都未曾见过真容,只通过中间人(如之前逃脱的面具人)传递指令。
他们的计划是,先利用陈运来祖上遗留的线索找到并确认矿脉,然后设法通过伪造地契、勾结官府等方式,逐步将矿脉区域掌控在手,再进行秘密开采。
陈运来之死,是因为他试图独自寻找矿脉,并以此要挟“墨社”换取重振家业的资本,触及了核心利益,故而被灭口。
审讯结果令人心惊。一条矿脉,竟牵扯出如此庞大的利益网络和阴谋,其背后可能引发的动荡,远超一起单纯的凶杀案。
墨社,终于现形。虽未擒获“砚主”,但其组织结构、核心目标、部分成员已然暴露在阳光之下。
赵雄立刻下令,根据口供,秘密监控那名致仕的礼部员外郎以及已暴露的士林成员,同时将案情火速密报州府乃至更高层级。此事,已非平安一县所能独立处置。
“乌枢”之光,照亮的不再是藏宝图,而是一个足以吞噬生命的巨大漩涡。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现代神侦探古代小捕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