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缕细微的黑色纤维,被吴文用油纸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它们是从幽冥鬼域中窃取而来的一丝人烟,是打破“尸变”妄言的第一件铁证。
回到县衙,天色已蒙蒙亮。众人毫无睡意,案件性质的转变让气氛既紧张又振奋。
赵雄立刻分派任务,双管齐下。
“郑龙,你带两人,拿着这纤维样本,去查!县城内外所有布庄、绸缎铺、成衣店、染坊,甚至车马行(检查车厢内饰、马具),凡是可能用到这种料子的地方,一家家问过去!务必找出它的来历!”赵雄的命令斩钉截铁。
“交给我!”郑龙雷厉风行,抓起样本,点了两名得力的手下,如同旋风般冲出了县衙。他虽不擅细推理,但于市井三教九流中摸排线索,正是其长处。
另一边,吴文则一头扎进了卷宗室。他要彻底查明那三具尸体的身份背景。林小乙主动留下协助,他的细心和超越时代的归纳能力,能有效提升效率。
三具尸体都是在冬至前陆续由乡民或更夫发现,因无人认领,暂时安置在义庄。卷宗记录简略:“无名男尸,约xx岁,体貌特征……发现于xx处,疑为流民,暂行收厝义庄。”
吴文将三份卷宗并排摊开,林小乙在一旁凝神细看。
“王麻子,左颊有密集麻点,发现于城西十里坡。”
“李瘸子,右腿陈旧性残疾,发现于北郊乱葬岗附近。”
“疤脸,右眼角至下颌有陈旧刀疤,发现于南城门外废弃土地庙。”
年龄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体格算不上健壮,但也并非孱弱。发现地点分散,看似毫无关联。
“都是流民……”吴文沉吟道,“寒冬将至,冻饿而毙者时有发生,本不稀奇。”
林小乙的目光在三份卷宗上来回移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脑中高速运转。高逸处理过太多连环案件,凶手选择受害者往往存在某种特定模式。
“吴大哥,”林小乙忽然开口,“您看,这三具尸体,除了都是流民、无名无姓之外,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共同点——”
他拿起笔,在草纸上写下两个词:“无亲无故”、“无人追问”。
“他们死在城外僻静处,身份不明,无人认领,意味着他们即便消失,也不会有人追究。”林小乙的声音低沉下来,“选择这样的尸体来制造‘尸变’,绝非随机。凶手很清楚,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引来官府的持续关注和亲属的追查,他的把戏才能玩得下去,而不必担心被迅速戳穿。”
吴文悚然一惊,推了推眼镜:“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故意挑选这些‘无主之尸’?”
“不仅如此,”林小乙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选择在义庄下手,而非荒郊野外,更是利用了义庄本身的恐怖氛围来放大效果。若只是在野外发现尸体移位,或许会被当成野兽拖拽,但在管理严格的义庄内发生,冲击力截然不同。凶手要的就是‘尸变’传言迅速发酵,闹得满城风雨!”
案件的轮廓,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从可能是一起利用灵异传闻掩盖的单一罪行(如盗窃尸身财物),转向了一起有预谋、有选择、旨在制造特定恐慌的连环操纵事件。
就在这时,郑龙带着一身寒气与兴奋大步流星地回来了。
“头儿!有眉目了!”他嗓门洪亮,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跑了好几家布庄,最后在城东‘老孙头布行’问着了!那老孙头一眼就认出这料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油纸包放在桌上,指着里面的黑色纤维道:“老孙头说,这不是寻常百姓穿的棉麻,也不是丝绸。这是一种叫 ‘黑云锦’ 的料子,用某种特殊手法织就,质地紧密,耐磨,颜色沉黑不易反光,多是……用来做夜行衣,或者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价格不菲,寻常人根本不会用!”
夜行衣!
这个词如同惊雷,在值房内炸响!
黑色纤维 → 夜行衣料 → 人为装扮 → 移动尸体 → 制造恐慌!
一条清晰的逻辑链瞬间形成!
“他娘的!果然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穿着夜行衣!”郑龙怒道,“让老子逮到,非把他那身黑皮扒下来!”
赵雄目光冰冷,总结道:“如此看来,有一个或一伙人,身穿‘黑云锦’所制的夜行衣,潜入义庄,专门挑选无亲无故的流民尸体,利用某种我们尚未查明的手法移动尸身,制造‘尸变’假象,其目的,绝非简单恶作剧,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的图谋。”
一条微不足道的黑色纤维,牵出的却是一桩案中之案。灵异的迷雾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夜幕与恐慌之下,更加深沉的人心之恶。调查的方向,从此明确——揪出那个穿着“黑云锦”的幽灵,揭开他制造恐慌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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