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黑暗如潮水般冲击着白色的光网,每一次撞击都让云芷的身形微微一颤。她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如同山巅的磐石,坚定不移。她以身为桩,以魂为引,将整座山脉残存的力量化作最坚韧的守护,死死将毁灭隔绝在外。
一道玄色身影穿透混乱的能量乱流,落在云芷身旁不远处。墨渊收起神戟,看着在黑暗狂潮中如同孤舟般摇曳却始终不沉的白色光网,眼神复杂难明。
“云芷!”他的声音在能量的嘶鸣中依旧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看到了吗?你的方式只能拖延时间!混沌之力源于虚无,近乎无穷,你的山脉灵脉终有耗尽之时!届时,一切仍是徒劳!”
云芷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紧锁着翻涌的黑暗,声音却平静地传来:“所以?”
“所以必须行非常之法!”墨渊踏前一步,语气斩钉截铁,“我已奏请天庭,可布下‘九霄净化神光’大阵!此阵能引动周天星辰之力,至阳至刚,足以将这混沌本源连同被侵染的山脉,一并净化!”
云芷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墨渊,眼中是难以置信的冰寒:“一并净化?墨渊将军,你说得轻巧。这‘一并’里,包括这山,这水,还有山下那数百口活生生的人命吗?”
墨渊避开她锐利的目光,沉声道:“牺牲在所难免!为保全三界大局,牺牲一山一村,乃是壮士断腕!若让混沌扩散,届时死的何止千万?漪云,你曾是战神,当知何为取舍,何为代价!”
“取舍?代价?”云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凉,“墨渊,在你眼中,生灵是可以如此轻易‘取舍’的数字吗?那些你口中的‘代价’,是小满,是她的父母,是那些刚刚还在感激我的村民!他们不是数字,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这片山脉的一草一木,也皆有灵性!”
她伸手指着在白色光网守护下,虽然惊恐却暂时安全的村庄方向:“这就是我与你不同的‘守护’!你要守护的是冷冰冰的‘三界秩序’,而我,要守护的是这些具体的生命与存在!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尽全力去守护,而不是被轻易当作可以牺牲的‘代价’!”
“冥顽不灵!”墨渊也被激怒,厉声反驳,“若无大局,何来小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的仁慈与优柔,只会造成更大的灾难!你现在护得住他们一时,能护得住他们一世吗?待你力竭,混沌吞噬一切,他们同样要死,而且会死得更加痛苦绝望!”
“那就等到我力竭的那一刻再说!”云芷毫不退让,周身白光因她的情绪波动而更加炽盛,“只要我还有一分力气,只要这座山还有一丝灵性,我就绝不会放弃他们!我的守护,不是计算得失后的选择,而是发自本心的坚持!纵使最终结局仍是毁灭,我也无愧于心,我曾与他们并肩到底!”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如同最锋利的剑刃交击,迸发出无形的火花。一边是代表绝对理性与大局观的天庭神将,一边是选择与微小具体之物共存亡的归隐战神。
这场争论,没有胜负,只有信念的截然对立。
墨渊看着云芷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再劝无用。他脸色铁青,拂袖道:“好!好一个无愧于心!云芷,你会看到你的坚持,是多么天真和可笑!届时,莫要求援!”
说完,他身形化作玄光,冲天而起,回到了天兵阵中。那“九霄净化神光”大阵终究没有落下,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是墨渊内心深处,仍存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迟疑。
云芷看着墨渊离去,缓缓收回目光,再次专注于眼前的守护。经过这番激烈的争执,她的内心反而更加澄澈。
墨渊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靠常规手段,确实无法对抗混沌。拖延,终是死路。
那么,只剩下那条路了。
那条她隐约感知到,与这座山脉共存亡,或许能带来一线生机的路——不是击退,而是融合与转化。不是以力抗衡,而是以自身的存在,去填补那虚无的裂缝。
她望向村庄的方向,仿佛看到了小满那双充满信赖的眼睛。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温柔的弧度。
“守护你们,就是我的大道。”
信念的对决,以云芷内心最终的明悟与决绝而告终。她不再看向天空,而是将全部的心神、全部的力量,乃至全部的生命意志,都投入了脚下这片她誓死守护的山川大地。
白色的光网,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温暖,仿佛拥有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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