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刺在沈翊的背心。侧后方阴影中，那个抬起的手腕稳定得可怕，沈翊毫不怀疑下一秒就会有某种致命攻击从那个隐蔽的发射器中射出。
不能硬抗，不能后退，更不能惊动那个摊主！
电光石火间，沈翊做出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动作——他像是被拥挤的人流推搡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身体猛地向侧前方，也就是那个研究所摊位撞去！
这个动作看似意外，实则精妙。既瞬间脱离了后方那未知武器的绝对瞄准线，又拉近了他与摊主的距离，更重要的是，他将自己置于摊主和那个袭击者之间，形成了一个短暂而微妙的对峙缓冲！
摊主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动，笼罩在兜帽下的脑袋猛地抬起，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一股警惕和不悦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他放在摊位下的手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
后方的袭击者显然没料到沈翊会有此一招，那抬起的手腕微微一顿，似乎是在重新评估时机和目标。鬼市有鬼市的规矩，在这里公然动手，尤其是波及到其他摊主（特别是这种卖“研究所流失货”的敏感摊主），很容易引发不可控的混乱，这显然不是袭击者希望看到的。
就在这不足半秒的僵持间隙，沈翊已经“慌忙”扶住摊位的边缘稳住身体，同时用极低又快又清晰的声音对摊主说道：“沃特博士丢的东西？开价！”他直接点明关键，赌这个摊主只是求财，并不想节外生枝。
摊主身体明显一震，兜帽下的目光锐利地扫向沈翊，又警惕地瞥了一眼他身后阴影的方向。显然，他也察觉到了那边的异常。沉默了一瞬，他同样压低声音，语速飞快：“三号盒，标准能量电池十块，或者等值高纯度能量晶核！不还价，拿了快滚！”
价格高得离谱！这简直是抢劫！但沈翊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和时间。
“成交！”沈翊毫不犹豫地答应，同时将手中那把刚刚缴获的“野蜂”微声冲锋枪（几乎满弹）直接拍在摊位上，“定金！剩下的用情报抵！我知道外面‘黑蝎’和研究所巡逻队突然加强搜查的真正原因，关于‘源血矿坑’的异动！这个情报值这个价！”
他临时编造了一个看似合理且足够吸引人的情报，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枪和情报，都是为了最快速度完成交易，脱离这致命的僵局。
摊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沈翊如此干脆且拿出这种“货币”。他快速掂量了一下那把枪（量子图鉴显示他进行了一次快速的物品价值评估），又听到“源血矿坑”几个字，兜帽下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显然，沈翊赌对了，这个摊主对这方面的情报感兴趣。
“……够胆识。”摊主嘶哑地说了一句，飞快地将那个标着“3”的金属盒塞给沈翊，同时一把将冲锋枪扫到摊位下面。“从左边那条污水管快走，能通到旧净化厂！别回头！”
交易在两三秒内完成！
沈翊抓住金属盒，入手冰凉。他看也不看，转身就走，方向正是摊主所指的左侧那条更加阴暗、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管道。与此同时，战场动态捕捉全力锁定着身后那个阴影中的袭击者。
果然，那袭击者见交易完成，目标要离开，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手腕再次微微抬起。
但就在此时，那研究所摊主忽然冷哼了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微微散开，他摊位下的手似乎亮起了某种微弱的能量光芒。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阴影中的袭击者动作再次一滞，显然对摊主有所忌惮。
就借着这瞬间的迟疑，沈翊身影一闪，已然没入了那条恶臭的污水管道之中，迅速被黑暗吞没。
管道内漆黑一片，粘稠的污水几乎没到膝盖，腐败的气味令人作呕。沈翊顾不上这些，动态捕捉在黑暗中为他勾勒出前方的路径，他以最快速度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同时警惕着身后和前方可能出现的伏击。
跑了大概五六分钟，确认身后暂时没有追兵，他才在一个稍微干燥一点的管道转弯处停下，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管壁，剧烈喘息，心脏砰砰直跳。
刚才真是险到极致！与摊主的博弈，与那神秘袭击者的对峙，任何一环出错，都是万劫不复。
他立刻看向手中的金属盒。盒子不大，比香烟盒略大一点，通体冰凉，材质特殊，表面那个模糊的蓝色树状研究所徽记似乎还在微弱地流动。盒子有简单的机械锁，但这难不倒沈翊。他用匕首尖端插入缝隙，运用巧劲轻轻一别。
咔哒。
盒盖弹开。
没有预想中的光芒四射，里面是厚厚的缓冲材料，中间固定着一支小巧的透明注射器。注射器内是一种极其粘稠的、散发着微弱幽蓝色光芒的液体。液体中，似乎有无数比尘埃更细微的光点在缓缓沉浮、幻灭，给人一种既充满生机又极度不稳定的诡异感觉。
量子图鉴瞬间激活，信息涌入脑海：
【“初代能量稳定剂”（实验型\/高危）：疑似“造神计划”早期副产品。蕴含高度提纯且经过初步活化的“源血”能量精粹及多种复合稳定因子。理论用途：短时间内极大增强生命体细胞活性与能量亲和度，并尝试疏导稳定异常能量淤积。警告：此型号极不稳定，能量狂暴，使用失败率高（预估＞75%），失败后果包括但不限于：能量系统崩溃、基因链断裂、恶性突变、肉体湮灭。请务必在具备高级生命维持系统的环境下，由专业人员操作使用。】
高风险，高回报！这确实是对症的东西！但75%的失败率……这简直是在和死神玩俄罗斯轮盘赌！
沈翊的心沉了下去。科尔的情况能等得到找到“高级生命维持系统”和“专业人员”吗？老查理的诊所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
就在他心情沉重之际，战场动态捕捉突然捕捉到一丝极不自然的空气流动，来自——正前方黑暗的管道深处！
不是追兵，更像是……某种早已存在于此的东西。
他猛地抬头，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手枪抬起指向黑暗。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奇特电子混响、仿佛经过严重变声处理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缓缓飘来，在这寂静的污水管道中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不必紧张，沈翊先生。如果我要动手，在你进入这条管道之前，你有十七次机会会变成一具安静的尸体。”
沈翊瞳孔骤然收缩！对方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听这语气，刚才在鬼市里，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袭击者，果然是他（或者说他的人）！
“你是谁？”沈翊的声音冰冷，枪口稳如磐石，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动态捕捉努力穿透黑暗，却只勉强“看”到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模糊的人形轮廓坐在前方管道一个检修平台上，姿态似乎很放松。
“你可以叫我……‘幽灵’。”那个声音淡淡地说道，“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潜在的合作伙伴’，以及‘你目前唯一能救你那位小朋友性命的人’。”
幽灵！果然是他！那个在包打听听来都如同催命符的名字！希望城地下世界最神秘、最危险的情报贩子和中间人！
“刚才那些袭击者，是你派去的？”沈翊没有放下枪，冷声问道。
“一些不懂规矩、急于表现的新人罢了。我已经处理了。”‘幽灵’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拍死了几只苍蝇，“他们错误地理解了‘观察’和‘接触’的指令。我替他们的无礼向你道歉，并恭喜你，沈翊先生，你通过了初步的……‘面试’。”
面试？那些训练有素、下手狠辣的专业士兵，仅仅是一场面试？
“你想怎么样？”沈翊沉住气，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没有立即动手，反而现身交谈，必然有所图谋。而且，他提到了科尔！
“很简单。”‘幽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你手上那支药剂，是救不了你那位被‘源血晶核’污染的朋友的。按照说明书使用，他最好的结局是变成一滩能量烂泥，最坏的结局是‘砰’——”
他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即使黑暗中看不清，沈翊也能感觉到那股戏谑。
“——但我恰好知道，如何安全地使用它，甚至……能稍微提升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成功率。或许，能到百分之五十？”
沈翊的心脏猛地一跳！百分之五十！这比百分之二十五的生存几率高了一倍！
“条件？”沈翊直接问道。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尤其是“幽灵”这种人的馅饼。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幽灵’似乎很满意，“条件有两个。第一，你从沃特博士那里‘带走’的那样东西，我很感兴趣。把它交给我，或者……告诉我它在哪里。”
他果然是为了安雅和那个所谓的“样品”而来！
“第二？”沈翊不置可否，继续问。
“第二，”‘幽灵’的声音稍微认真了一点，“帮我做一件事。一件对你来说，或许并不算太难，但对我而言，却有点小麻烦的事情。”
“什么事？”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你只需要选择：接受我的提议，带着救你朋友的方法离开；或者，拒绝我，尝试带着那支自杀药剂，去赌那四分之一的渺茫生机。”
‘幽灵’从平台上跳了下来，落地无声。他慢慢从阴影中走出，依旧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沈翊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你有十分钟的时间考虑。当然，你那位叫科尔的朋友，恐怕没有那么多十分钟了。”
声音落下，压力却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沈翊。
一边是科尔危在旦夕的生命和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另一边是交出安雅和未知样品（这背后可能牵扯着巨大的秘密和危险），以及一个来自“幽灵”的、注定极度危险的未知任务。
如何抉择？
黑暗的污水管道中，只剩下污水的滴答声和沈翊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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