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在血与火中又艰难地撑过了一天。残阳将关墙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城上城下堆积的尸首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和腐败气息。守军的箭矢几乎耗尽,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连那作为应急军粮的红焰薯,也因连日消耗而急剧减少。疲惫和绝望,如同蔓延的瘟疫,侵蚀着每一个守军的心。
王贲扶着垛口,望着关外狄营连绵的灯火,心头如同压着千斤巨石。赵破虏带来的那点薯粉和薯干,虽然暂时稳住了军心,但面对狄人似乎无穷无尽的攻势,这点补充无异于杯水车薪。他派去接应后续粮草的小队,至今杳无音信,恐怕是凶多吉少。
“将军,这样下去……我们最多还能再撑两天。”副将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贲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狄营。他注意到,今夜狄营的调动似乎格外频繁,灯火也比往日更多,隐约还能听到战马不安的嘶鸣和人员嘈杂的呼喊。
“不对劲……”王贲眉头紧锁,“狄人像是在准备什么……”
就在这时,关墙内侧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欢呼。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校尉,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踉跄着冲上关楼,正是之前派出去接应粮草的斥候队长!
“将军!将军!粮……粮草到了!”校尉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关后方向,“赵……赵将军!他……他绕过了狄人的哨卡,从西边山道……把粮草运进来了!好多……好多红焰薯!还有箭矢!还有药材!”
王贲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抓住那校尉的肩膀:“赵破虏呢?!他在哪里?!”
“赵将军……他为了引开狄人主力,带着少量骑兵往北边去了……现在……现在生死不明……”校尉的声音低了下去。
王贲的心猛地一沉,但看着关内那开始源源不断运上来的、堆积如山的紫红色薯块和一捆捆崭新的箭矢,一股绝处逢生的热流瞬间冲遍全身!
“快!分发下去!让弟兄们吃饱!修补工事!”王贲嘶声下令,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形。
充足的粮食和军械,如同甘霖,迅速滋润了干涸绝望的守军。将士们捧着热腾腾的薯块,摸着冰冷的箭簇,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不知道赵破虏是如何创造这个奇迹的,但他们知道,公主殿下没有放弃他们,朝廷没有放弃他们!
与此同时,关外的狄营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混乱。
左贤王阿史那摩脸色铁青地听着斥候的回报。一支规模不小的大渊运粮队,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了他认为万无一失的封锁线,将大量粮草送入了雁门关!更让他暴怒的是,他派去追击那支诱敌骑兵的部队,竟然在黑夜中遭遇了埋伏,损失不小,连带队的一名千夫长都负伤逃回!
“废物!一群废物!”阿史那摩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咆哮道,“大渊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狡猾?!那支运粮队走的到底是哪条路?!那些红焰薯,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原本以为,切断云内州粮道,围困雁门,最多十天半月,关内守军必然不战自溃。可如今,眼看守军就要油尽灯枯,却突然获得了如此大量的补给!尤其是那种名为“红焰薯”的东西,似乎极易种植和储存,极大地缓解了大渊守军的粮食压力,让他的围困策略效果大减。
“大王,据逃回来的儿郎说,那支运粮队走的是一条废弃多年的古商道,崎岖难行,但确实绕过了我们的防线。而且……他们似乎对那条路很熟悉……”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回禀。
“熟悉?”阿史那摩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看来,大渊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人,在帮他们。”
他走到帐外,望着南方沉沉的夜色,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不确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初颜公主,还有这种打不死、饿不垮的红焰薯,似乎正在将他精心策划的战争,拖入一场不可预料的泥潭。
“传令!”阿史那摩咬牙道,“明日拂晓,发动总攻!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他们援军抵达之前,拿下雁门关!”
他不能再等了。每多等一天,变数就多一分。
关内,王贲也得到了狄人可能发动总攻的判断。他立刻召集所有将领,进行最后的部署。
“弟兄们!最艰难的时刻到了!”王贲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疲惫、或坚定、或仍带恐惧的面孔,“狄人粮草不继,久攻不下,已然焦躁!明日之战,必是石破天惊!但我们身后,是万千黎民!我们手中,有了粮食,有了箭矢!更重要的是,援军已在路上!公主殿下没有放弃我们!陛下没有放弃我们!”
他举起手中那半块尚未吃完的红焰薯,高声道:“这,就是希望!是公主殿下给我们带来的希望!吃了它,拿起你们的武器!让狄狗看看,我大渊儿郎的骨气!雁门关,永不会倒!”
“雁门关永不会倒!”关墙上,响起了震天的怒吼。希望和信念,在此刻化作了最坚固的城墙。
夜色深沉,烽烟未散。但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死寂与绝望的气息,正在雁门关内外悄然流转。狄人因补给和意外受挫而焦躁,守军因绝处逢生而重燃斗志。
战局的天平,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似乎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倾斜。而这倾斜的支点,正是那看似不起眼、却顽强生长于北地、支撑起一条生命线的——红焰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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