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阳光刺眼，与殿内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可秦易心中却无比清醒。
林如海是皇帝近臣，对方也敢毒害，想必扬州的局势只会比密奏中更危急。
但是，他若办成此事，他在朝中的地位将再无动摇，真正成为陛下倚重的核心力量。
没有半分迟疑，秦易转身快步向宫外走去。
刚踏出宫门，见亲卫统领张猛已率人候在丹墀下。
他即刻沉声道，语速快得几乎没有停顿。
“立刻回府！传我命令——五十名精锐亲卫即刻换上劲装，备好快马、兵刃、三日干粮，半个时辰后在侯府外集结，不得有误！”
“另外，持我名帖火速去太医院，请王济仁院判即刻过府，就说有十万火急之事，片刻都耽误不得！”
张猛跟随秦易这些日子，从未见他如此急切。
虽心有疑惑，却不敢多问，当即单膝跪地领命。
“末将遵令！”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大步流星地带着亲卫往侯府方向奔去。
一阵风从宫墙外卷来，卷起地上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秦易脚边。
他抬头望向南方，目光穿透层层楼宇，仿佛已看到千里之外的扬州城。
那里有沉疴已久的盐务积弊，有虎视眈眈的地方势力，更有亟待他救援的忠臣林如海。
镇北侯府内，秦易的命令正被以最快的速度执行。
演武场上，五十名亲卫已全部换上玄色劲装，腰间佩着锋利的环首刀，背上挎着硬弓与箭囊。
整个侯府忙而不乱，只有兵刃碰撞的轻响和战马的低嘶，一切都在无声中朝着“速行”二字推进。
张猛快步从偏厅方向走来，在秦易身侧低声禀报。
“侯爷，王太医已经到了，正在偏厅等候。听说要即刻南下，他已让人回太医院取药箱和常用药材，说半个时辰内必能赶回。”
“嗯。”秦易点头回应。
王济仁是太医院院判，医术冠绝京城，有他同行，保住林如海性命的把握便多了三成。
他抬手看了看天色，转身向内院锦香院走去。
香菱已得了消息，正坐在妆台前。
手里拿着一件叠好的素色外袍，眼眶微微泛红。
见秦易进来，她立刻起身迎上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侯爷……方才听丫鬟说，您要去扬州？那里……那里不是正乱着吗？您一定要小心……”
秦易伸手，轻轻抚过她泛红的眼角，语气柔了几分。
“放心，我自有计较。你在府中安心待着，帮我照顾好父亲。府里的事，我已交代张猛留下十名亲卫，若有难决的，要么去东府找姐姐商议，要么等父亲定夺，别自己扛着。”
“妾身明白。”
香菱强忍着泪意，用力点头。
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件银白色的软甲。
“这是妾身前几日刚缝好的，用的是上好的乌金丝，轻便又能挡些刀刃，您带着，贴身穿。”
秦易心中一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声道。
“好，我带着。等我回来，给你带江南的胭脂。”
没有过多的缠绵，秦易知道时间不等人。
他松开香菱，又去了前厅拜见父亲秦业。
秦业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一串佛珠。
见秦易进来，连忙起身，脸上满是骄傲与担忧交织的神色。
“易儿，陛下委你如此重任，是你的荣耀，可扬州那地方……你千万要记住，公务再急，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遇事多想想，别逞能，实在不行，就先退回京城，为父再帮你想办法！”
“父亲放心，儿子都记着。”
秦易躬身行礼，“京中家里，就劳烦父亲多费心了。”
交代完府中诸事，秦易快步来到偏厅。
王济仁已换了一身青色布袍，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药箱，见秦易进来，连忙起身拱手：“侯爷。”
“王太医，此番辛苦您了。”秦易拱手还礼，“情况紧急，路上恐怕要日夜兼程，委屈您了。”
“侯爷言重了。”
王济仁捋了捋胡须，眼中满是正色。
“林御史在扬州整顿盐务，是为百姓谋福祉，为朝廷除积弊。老夫能为他尽一份力，是老夫的荣幸。”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被沉沉暮色取代。
秦易看了看沙漏，对张猛点头：“出发。”
侯府侧门悄然打开，没有敲锣打鼓，没有送行的人群。
五十三骑整齐列队，战马的马蹄上都裹了厚布，踩在青石板路上几乎没有声响。
王济仁乘坐的马车也经过了特殊改造。
车轮裹着软布，车厢加固过，既轻便又稳当，车轮滚动时只发出极轻的“轱辘”声。
队伍刚驶出侯府巷口，街角阴影处突然涌出十二名黑衣骑士。
他们身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鬼魅般汇入队伍末尾。
为首的黑衣骑士策马来到秦易身侧，微微点头示意。
随即又退回队尾，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纪律严明得惊人。
这是陛下暗中派来的龙骧卫暗卫。
秦易心中更定，手中马鞭一扬，低喝一声：“驾！”
队伍骤然加速，马蹄声被厚布裹住，如同沉闷的雷声，沿着僻静的街道，直奔城南而去。
神京南门的守卫早已得了命令，见队伍驶来，即刻打开城门，没有丝毫阻拦。
出城的那一刻，夜风迎面扑来，带着旷野的寒凉。
秦易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京城。
巍峨的城墙在夜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宫城的灯火如同点点星辰，在远处闪烁。
他深吸一口气，调转马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望向南方无尽的黑暗。
今夜无月，只有繁星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秦易再次扬起马鞭，声音在夜风中回荡：“走！”
队伍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朝着江南方向疾驰而去。
扬州之行，注定不会平坦。
林如海不能死！
盐务必须清查！
亏空必须追回！那些蚕食朝廷根基、欺压百姓的魑魅魍魉。
必须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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