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有心烦之事?”
皇后看皇上躺在床上也不看书,自然要贴心问一句。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世兰性子太急,养十阿哥对她来说,确实是有些为难。”
皇后已经梳洗完毕,穿着明黄色的寝衣坐在床边,虽然烛火之下,脸上的皱纹看得并不明显,身上的老态却一览无余。
皇上的眼神尽量放在发妻的脸上,本来是想拍拍妻子的手背,没想到手下的触感并不好,他不动声色的拿开了手。
多年的夫妻,曾经椒房专宠,柔则的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眼神都没有一丝的改变。
“皇上这话可说得不对,谁又能是一开始就会养孩子?不过是带着带着就会了。”
“华妃多年无子,养着十阿哥对双方都好,她自己能排遣寂寞,十阿哥养母是妃位,对阿哥也好。”
本来皇上还认真听着,可听到对谁都好,不由得伸手捋捋嘴角的短须。
柔则对皇上十分了解,当他心情不是那么美妙的时候,就会有这个动作。
“华妃虽然不是一个好人选,可端嫔要照顾两个公主,身子骨又不是那么好。皇上要是怕华妃劳累,不如让敬嫔带几天十阿哥?”
皇上面上带着一丝笑,看似十分随意,“朕还以为,皇后会让宜修养十阿哥呢?”
柔则失笑,一只手抚上皇帝的胸口,“好夫君,您可饶了了妹妹吧!九阿哥现在脾气老大,精神十足,每天睁眼就是要奴才抱着走。”
“弘安大了不用管,弘毅看额娘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可不干啊!两个阿哥吵得宜修头都大了,您还要送去一个阿哥,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皇上想到皇后描述的那个场景也觉得好笑,夫妻二人又说起弘治,皇帝颇为自豪。
夜已经深沉,皇上打起了呼噜。
柔则却没有一点睡意,侧身看着皇上的睡颜,她嫁给皇上多少年了?
可皇上依然要试探自己。
他不放心宜修,又不肯让高位嫔妃膝下有子。
那么,是不是只有莞嫔生子,才会让皇上真正的开心起来?
柔则把明黄色的锦被直盖到脖子处,天气明明还很热,可她却感觉手脚冰凉,胸腔里的那颗心太凉了。
长夜无声。
十阿哥在华妃这里养着,安陵容少不得要多来翊坤宫走走。
为了讨华妃的欢心,她用皇上赏的料子,绣了不少的绣品送给华妃。
总算换来能和十阿哥相处的一小段时间。
抱着自己九死一生换来的儿子,安陵容当时有多怨,现在就有多欣喜。
有时华妃心情好,还能让她们母子多待一会。
杨嬷嬷看安贵人对十阿哥是个母亲的样子,心里下了一个决心。
这日,皇后和嫔妃们听戏,安陵容托词身体不舒服,实则是想和儿子多待一会。
华妃身边的人都跟着去伺候,没有那些碍眼的人在身边,杨嬷嬷看着安陵容逗小阿哥笑,赶紧伸手制止。
“好贵人,可不能这么逗阿哥。”
安陵容疑惑的抬头,看到杨嬷嬷的脸色,给了宝鹃一个眼神,示意她去门口看风。
“嬷嬷,我看华妃娘娘总是这样逗阿哥,阿哥也喜欢笑。”
杨嬷嬷有些忧心忡忡,“贵人,奴才说这话可是要被责罚的,可小阿哥喝奴才一口奶水,奴才实在是于心不忍。”
“贵人没养过孩子,奴才自小带大七八个弟弟妹妹,又帮嫂子拉扯了四个孩子,自己又生了三个。”
安陵容点点头,她自然看出杨嬷嬷看孩子的手法十分老练。
“贵人,小儿不可放那不管,只管吃喝,却不和孩子说话,会伤了情志,长大了人也呆板。”
“可咱们阿哥这样也不好,为了讨华妃的欢心,总是逗小阿哥笑,他还这么小。大人笑多了都喘不上气,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安陵容悚然一惊,她立马意识到问题所在,十阿哥是她的心头肉,确是华妃手心里的小猫小狗。
喜欢了就逗逗,不喜欢了就扔到一边。
长此以往,她的孩子能不能顺利长大?
“嬷嬷放心,此话出你的口,进我的耳,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杨嬷嬷心知赌对了。
这边戏台上的人还唱的热闹,博尔济吉特氏却向皇后告罪,她要先回去了。
皇后体谅她看不懂戏,自然同意。
巴雅尔扶着从草原带来的丫鬟的手,她信不着内务府派来的宫女,怕她们包藏祸心。
草原女子没有娇贵那一说,大着肚子骑马放牧比比皆是,巴雅尔为了顺利生产,自然没有坐轿。
她穿着花盆底走的倒是挺稳,贴身丫鬟问道,“主子,老王爷带话来,说您位份升的太慢。”
“让您加把劲,好一举得男。”
巴雅尔进宫的时候,本来是想清静无为的过日子。
后来才发现,这样的日子能把人逼疯。
眼里只有四四方方的天,哪怕她有点银子,也买不来快乐。
宫里人,干什么都要看盛宠,无宠的嫔妃,狗都嫌弃。
巴雅尔自然看到皇上有多宠莞嫔,那种嫉妒一但在心里扎了根,就会很快发芽。
如果她生了儿子,那就是蒙古和爱新觉罗的纽带。敦亲王的生母温僖贵妃可是来自蒙古,只要借好了力量,儿子大有可为。
紫禁城这个地方,最擅长把人心中的恶释放出来。
没有人能真的内心平静,都希望真龙天子能垂怜自己,好让自己,也享受掌握权利的快感。
巴雅耳光是想想,都内心火热,她似乎都看到了自己拥有权利的样子。完却全没有看到,贴身丫鬟的目光从纠结到下定决心。
“啊!”
巴雅尔的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她明显感觉脚下一滑,可事情发生的太快,有些份量的肚子就先着地了。
剧痛袭来,疼得人几乎昏厥。
“主子,你坚持住,奴婢这就去找人来。”
消息传到皇后耳朵时,孩子已经流掉了。众人除了叹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宜修拿着手帕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想着皇上对她说的话,“你是朕的贤妃,自然要为朕排忧解难。”
皇上不能背负杀子的恶名,自然要她这个贤妃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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