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一幕幕同样在李静依的脑海中翻滚跳跃,明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却仿佛带着她走完了前二十几年的人生。
她回到了幼年,懵懂无知的岁月里。
看着妈妈给弟弟用猪油炒饭,而自己只能吃只掺了盐巴的面疙瘩。
弟弟刚上小学,有新书包新鞋子。而自己读初中了却只有一个妈妈缝的布包,上面补丁摞补丁,已经洗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妈妈会用攒了好久的鸡蛋给弟弟换本子换笔,而自己只能一支铅笔用到笔头,不能握持了还得接着用。
弟弟放学回家,可以无忧无虑的玩耍,而自己除了做家务干活,还要照顾弟弟,抽空才能做作业。
更别提如果弟弟摔了碰了,父母首先就是把她一顿毒打,责怪她没有照顾好弟弟,是个赔钱货。
……
那些明明都是陈年旧事,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琐碎小事。却在此刻,犹如发生在昨天的一般,清晰又深刻的浮上李静依的心头。
曾经在梦中,李静依无数次想跑上前尝一口弟弟碗里热腾腾的猪油炒饭。
她渴求弟弟可以把他的新笔给她用一下,就一下。
她眼巴巴的看着弟弟崭新的书包,想伸手触摸。
还有那些弟弟独有的玩具,新衣服,零食……几乎成了她幼年时期的执念。
甚至她曾经偷偷祈求上天,把弟弟带走吧!如果没有了弟弟,她是不是会像别的孩子一样,被爸爸妈妈珍视疼爱。
可她终究没有奔赴上前的机会,梦里的世界始终束缚着她的脚步,让她无法往前。
而这一切,终于在一个午后放学的时间,变得不一样了。
弟弟消失了……
准确的说,是弟弟被人贩子拐走,彻底不见了。
她有一些伤心,而更多的却是窃喜和兴奋。没有了弟弟,爸爸妈妈的爱是不是都会给她?
殊不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孩子被拐了,父母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不停的寻找。
在李静依家里,她彻底成了没有人管没有人爱的赔钱货。父母会把心里的苦闷和绝望发泄在她这里,动辄就是非打即骂,饿肚子无人问津,对她唯一的关爱大概就是没有让她小小年纪就辍学。
直到她彻底被父母遗弃,被街道送去了福利院,被好心的人领养,她的人生才迎来了所谓的“转机”。
……
“十年前,江城老城区拐卖人口的案子,你知道吧?”
李静依阴恻恻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蝎子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是又怎么样?老子是干什么的你不会第一天知道吧?”
“那个被你带走的孩子呢?”李静依吞了吞口水,压下心里快要冲破喉咙的怨气。
“都他妈十多年了,那个小赤佬早死了!”蝎子呵斥道,这时他也回过味儿来了,“你一个劲的问问问,是不是想找事?”
李静依看着他的脸,没有做声。片刻后,她把目光移到别处,靠在身后的货物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蝎子看她终于消停了下来,便闭上了眼睛养神,静静的等待装船的时刻到来。
时间在幽静逼仄的空间里静静流走,就在蝎子呼吸平缓,像是真的睡着时,李静依突然起身,抱起手边的货物箱子奋力的砸在了蝎子身上。
“你去死吧,去死吧……”
箱子只砸在了蝎子的左肩上,里面装的是医用耗材,份量不是很重。砸在他身上也只是引起了一些疼痛,倒没有真的如李静依的愿,把他砸死。
蝎子反应很快,起身后飞起一脚就踹在了李静依的胯骨上,力道之大让李静依像个被丢出去的人偶,重重的砸在了集装箱的侧壁,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怒火已经烧掉了蝎子的部分理智,也不去管弄出的动静是否会引起外面的人注意。他踹了一脚仍不解气,他快步奔到李静依面前,薅住她的前襟,啪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一边打一边骂。
“想死是吧?是不是想死?”
李静依的怨气也在此刻达到了极致,她奋力反抗,对着蝎子又抓又挠,趁机还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虎口位置。
“你这个人渣,你害得我好惨,你为什么要拐我弟弟,那么多孩子你为什么要拐他?”
“老子爱拐谁就拐谁……”
两个人像炸了毛的恶犬,互相撕咬殴打在一起。
庄柔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快速的扫视着周遭的一切,寻找可以伺机逃脱的机会。
集装箱只在她的对面位置,有出入口的门,而蝎子和李静依正好扭打在那附近,一时间她找不出可以绕过他们的通路。
就在庄柔大脑快速运转,思考对策的过程中,蝎子突然狠狠的一拳把李静依砸晕过去,他听到了门边有异动传来。
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他对于危险的感知度高于常人。听声音辨别,蝎子知道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有人找上门了。
蝎子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庄柔,眼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
“是你暴露的?”
庄柔没出声,看着他伸手从贴身的衣物中掏出一袋粉状的东西,她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
一般装满货物的集装箱,都是从外面锁定加固。而这一个,外面的人捣鼓了半天都没能打开,很明显里面有人用东西抵住了门。
阿琛在一旁急的直搓火,一个劲的薅自己的头发,把本来就没打理顺溜的头顶薅的更像个鸡窝了。
而阿琛身后不远处的冯霄,却异常淡定。如果不是他这段时间周身始终笼罩着低气压,和令人窒息的冷沉,他手下的人都要以为自家老板不在乎老板娘的死活了。
“琛哥,咱破门吧!”
“破你妈个头破!”
开锁的手下实在弄不开这个集装箱的门,哆哆嗦嗦的和阿琛打商量,被阿琛毫不留情的痛骂道。
阿琛转头看着冯霄,“霄哥……喊话吧!”
周遭亮起的照明灯,让整个东区亮如白昼,附近的集装箱都开启着尾门,露出货物。唯独这一个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冯霄看着紧闭的尾门点了下头,左手在裤兜里紧紧的握成拳,拇指指腹摩挲着无名指上婚戒,屏住了呼吸。
阿琛响亮的嗓门在前方响起:“蝎子,打开门聊聊吧,放了庄小姐,我们护送你离开!”
……
顿了半分钟,没有回应,阿琛继续喊话:“你还有二十分钟时间,等警察来了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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