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疆域在血与火中初步定格,但战争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建设的尘埃已然漫天。四方前线,军队的角色正在发生微妙的转变,从纯粹的征服之剑,逐渐化为兼负镇守、开拓与教化之责的重犁。然而,在这看似平稳的过渡期下,新的矛盾与旧的伤痕,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漠北的秋天来得格外早,寒风已然带着凛冽的哨音掠过贝加尔湖面。在吴三桂骑兵的持续清剿下,罗刹哥萨克小股的骚扰频率明显降低,但并未绝迹,他们像狡猾的雪狼,一旦明军巡逻间隙,便会伺机而动。
叶尼塞河上游,一座新的城池正在冻土上艰难地奠基。大量俘虏的蒙古降兵、内地流放的罪囚以及少数敢于冒险的内地工匠,在明军士兵的监督下,砍伐林木,挖掘地基,烧制砖瓦。“定北城”的选址经过朱由检和格物院学者的反复勘定,位于水陆要冲,地势险要。规划中的城池不仅拥有坚固的城墙和炮台,还包括了官署、仓库、军营、市集甚至一个小小的格物分院,意图成为大明经略整个西伯利亚的核心支点。
然而,工程的推进并非一帆风顺。极寒的气候是对人力和物资的严峻考验,夯土在夜间会上冻,工具容易损坏,运送物资的车队时常因恶劣天气而延误。更棘手的是人心。那些被强制征发的蒙古降兵,虽然表面上顺从,但眼神中时常闪烁着压抑的仇恨与不甘。他们失去了自由的草原,被束缚在繁重的劳役中,对明军的统治暗怀怨怼。一些小规模的怠工甚至暗中破坏时有发生,虽被及时镇压,却给这座孕育中的北方雄城蒙上了一层阴影。
朱由检接到了定北城督造官的密报,他批复的指令简短而冷酷:“加快进度,严惩怠工与破坏者,可杀一儆百。同时,甄别降兵中表现优异或有一技之长者,给予些许优待,授以小吏之职,分化其心。”他知道,在北疆这片广袤而严酷的土地上,仁慈与怀柔必须以绝对的武力威慑为前提。
卢象升坐镇兰州,运筹帷幄。他并未急于向西用兵,而是将重心放在了“丝绸之路”的复苏与掌控上。在他的推动下,朝廷颁布了《西域商税优惠则例》,大幅降低了往来商队的税率,并明令军队需保障商路安全。一时间,沉寂多年的古道上再次响起了连绵的驼铃,来自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铁器,与西域的玉石、骏马、葡萄干、地毯相互交换,巨大的经济利益如同甘泉,开始滋润这片刚刚经历战火的土地。
明军在天山南北的主要绿洲城市设立了“市舶司”和“宣慰司”,一方面管理贸易,征收税款,另一方面处理地方事务,推行汉化教育。卢象升更是凭借其(郭嘉武魂)的智谋,巧妙利用西域诸城邦之间的矛盾,扶持亲明势力,打压潜在对手,使得大明的统治在不动声色间逐步深化。
然而,波斯的阴影始终存在。来自撒马尔罕、布哈拉的商人带来了更多关于萨法维帝国动向的消息:波斯君主对大明势力渗透中亚感到不安,正在加强边境军备,并暗中联络西窜的卫拉特蒙古残部,试图组建一个针对大明的同盟。甚至有传言,波斯人试图绕过陆路,通过海路与更西方的欧罗巴国家接触,寻求支持以抗衡东方巨龙。
卢象升将这些情报一一整理,附上自己的分析,密奏京师。他在奏章中写道:“波斯,国大而兵强,非速亡之朝。今其忌我之深,联盟之举,不可不防。然我军新定西域,根基未稳,不宜遽起大战。臣意,当以外交斡旋、经济利诱为主,迟滞其联盟进程,同时加速整合西域,练强兵,积粮草,以待时机。另,海上之路,亦需提请陛下关注,恐西洋人介入,则局势更复。”西线的平静之下,一场涉及多方、跨越陆海的大博弈,已初现端倪。
交趾布政使司的稻田里,金黄的稻穗低垂,预示着又一个丰收年。大规模的移民和屯垦政策开始显现成效,红河平原和湄公河三角洲的农业产量稳步提升,不仅满足了当地驻军和移民的需求,甚至开始有余粮输往内地或用于贸易。柳文耀(岳飞武魂)治军严谨,同样以高标准要求地方治理,他时常微服巡视各地,考察民情,惩处贪腐,兴修水利,在民间赢得了“柳青天”的美誉。
然而,看似平和的表象下,旧势力的残余并未完全清除。“土流并置”政策虽然安抚了大部分土司,但一些实力较强、心思活络的土司,表面上对大明恭顺,背地里却依旧保持着相当的独立性,甚至暗中勾结山林中的残匪,走私物资,刺探情报,成为治理体系中不稳定的因素。柳文耀对此心知肚明,他一方面继续拉拢温和派,另一方面则密令沐王府和龙安新军的情报系统,加紧对顽固派土司的渗透和监控,收集其不法证据,等待时机予以雷霆一击。
海上,王承恩(郑和武魂)的舰队已经将影响力扩展至暹罗湾以西。一支由三艘大型宝船和数艘护卫舰组成的分舰队,在探险精神的驱动和对未知财富的渴望下,继续向西航行,首次抵达了榜葛剌(孟加拉)地区。他们与当地的统治者进行了接触,展示了天朝上国的威仪与富庶。然而,他们也带回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在更西方的海域,出现了一种悬挂奇异旗帜、船体结构迥异、装备大量火炮的巨型帆船,其水手金发碧眼,行为强势,似乎来自一个被称为“佛郎机”(泛指葡萄牙、西班牙等早期殖民国家)的遥远国度。这些“佛郎机人”也在积极开拓航路,建立据点,其动向值得高度警惕。王承恩将这一情况紧急奏报,南境的开拓,在收获丰硕成果的同时,也开始触碰到了另一个正在全球扩张的文明体系的边缘。
九州与本州西部,汉人移民建立的村庄城镇已然连点成片。田野里种植着来自大明的稻种和红薯,市集中流通着大明宝钞,学堂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张献忠(白起武魂)推行的“狩刀令”和文化清洗政策,从物理上和文化上,都在系统地抹去日本原有的印记。熔毁的日本刀剑被铸成的“平定倭国铭”铁碑,如同耻辱柱,矗立在各个要地。
史可法(贾诩武魂)的怀柔分化策略也取得了一定效果。少数被提拔的“日裔良民”为了自身利益,积极配合明军的统治,帮助维持地方秩序,指认潜伏的抵抗分子,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明军基层管理的压力。
但表面的顺从之下,是几乎无法化解的深仇。在四国岛的深山密林中,一股规模较大的“一揆”抵抗力量悄然集结。其首领是一名失去了所有亲族、武艺高强的原九州武士,名为鬼冢信玄。他不再进行零星的骚扰,而是开始有组织地训练部下,利用复杂地形设立秘密营地,甚至设法通过隐秘渠道,获取了一些被走私进来的火绳枪和弹药。他发誓要向明军,特别是下令执行“亡国灭种”策略的张献忠,复仇雪恨。
这一日,一支明军的后勤运输队在经过一段狭窄山路时,遭到了鬼冢信玄精心策划的伏击。抵抗分子利用地形优势,以滚木礌石和火枪射击,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并抢夺了一批物资。消息传回,张献忠勃然大怒,下令周边驻军进行拉网式清剿,誓言要揪出这只“地老鼠”,碎尸万段。史可法则提醒道:“大将军,此伙匪类非同小可,其组织严密,恐成心腹之患。清剿需更讲策略,或可尝试从其内部寻找突破口。”东瀛的局势,在看似逐渐平息的表象下,因为鬼冢信玄的存在,再次变得微妙而危险起来。
紫禁城,夜深人静。
朱常洛没有就寝,而是在乾清宫偏殿的书房中,独自审视着各方奏报。北疆的严寒与怨怼,西线的博弈与潜在威胁,南境的隐忧与海外番音,东瀛地下燃烧的仇恨之火……这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案头。
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扩张带来的红利是巨大的,但随之而来的治理难题和潜在风险也同样不容小觑。他知道,帝国正处在一个关键的转型期。
意识沉入识海,“山河社稷图”中的国运金龙依旧雄健,但其游动间,朱常洛似乎能感受到一些极其细微的“阻滞感”,仿佛来自四方新土那些尚未完全归附的人心,那些潜藏的敌对意识,如同微小的尘埃,附着在金龙光华熠熠的鳞片上。国运数值稳定在78%左右,增长速度明显放缓。
“打天下易,治天下难……古人诚不我欺。”朱常洛低声自语。他提起朱笔,在一份关于筹建“皇家格物大学”以系统培养理工人才的奏章上批了“准”字;又在另一份关于严查新土官员贪腐、违令者的奏章上,批下了“着都察院、锦衣卫严办,绝不姑息”的严厉批示。
随后,他铺开一张新的信笺,开始给四方统帅撰写密信。给朱由检的信中,强调“定北城乃百年基业,当稳扎稳打,勿一味求快,对降部当刚柔并济”;给卢象升的信中,赞赏其西域策略,并指示“可酌情派精干使者,携国书礼物,试探性接触波斯,探其虚实”;给柳文耀和王承恩的信中,提醒他们“注意佛郎机人之动向,水师当加强远海巡弋与侦察”;给张献忠和史可法的信中,则严令“东瀛残寇,务必彻底肃清,必要时可调动更多资源,勿使星火燎原”。
写完密信,用上皇帝私印,窗外已是晨曦微露。朱常洛站起身,走到殿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帝国的巨轮正在他亲手铺设的轨道上隆隆前行,前方并非坦途,充满了已知的挑战与未知的风险。但他眼神坚定,毫无畏惧。这艘巨舰的舵轮在他手中,而他,必将引领它驶向更浩瀚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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