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从府里的老仆口中不小心泄露的。那林来送最新的欧洲贸易合同,刚踏进庭院,就听见两个仆人低声议论,说夫人近来嗜酸,连医生都悄悄来过好几次,脉象像是有了身孕。
他脚步猛地顿住,合同险些从手中滑落。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震惊、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蔓延开来。他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些日子,迪拉卢王出入帕拉吞府的次数愈发频繁,眼底的温柔与珍视,是谁都藏不住的。
那林没有立刻冲进去质问,只是站在凤凰木下,他想起这些日子童帕拉的嗜睡与疲惫,想起她日渐清淡的饮食,想起她眼底偶尔闪过的犹豫与不安,原来都藏着这样的秘密。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的翻涌,整理好神色,一步步走进会客厅。
童帕拉正坐在窗边看账目,见他进来,她抬起头,习惯性地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林,你来了。”
那林将合同放在桌上,目光紧紧锁住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夫人,你怀孕了,对吗?”
童帕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没有否认,语气带着一丝歉疚:“我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
那林:“是迪拉卢王的,对吗?”
童帕拉沉默着,算是默认。她以为会看到那林的退缩,或是愤怒,毕竟这对于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年轻人来说,太过残忍。
可那林却忽然上前一步,蹲在她面前,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那林:“夫人,我不在乎这个孩子是谁的。”
童帕拉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满是震惊。
那林:“我在乎的,从来都只是你。这些年我努力变强,不是为了让你在我和王之间做选择,而是为了能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无论你遇到什么,都能为你撑起一片天。这个孩子来了,很好,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疼,会和你一起照顾他,保护他,就像照顾阿南达一样。”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肯定很为难,一边是肚子里的孩子,一边是我和王。可夫人,感情从来不是衡量付出多少的比赛。我喜欢你,是想让你往后的日子都能轻松快乐,不用再为任何人勉强自己。”
童帕拉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看着眼前这个褪去了青涩、却依旧保留着纯粹初心的年轻人,心中的感动难以言喻:“那林,你何必……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那林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时,阿南达跑了进来,看到童帕拉在哭,立刻扑进她怀里:“母亲,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那林哥哥欺负你了?”
那林:“没有,阿南达,以后会多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陪你玩,好不好?”
阿南达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会做个好哥哥的!”
下午,迪拉卢王赶到帕拉吞府时,童帕拉坐在回廊下,阿南达趴在她膝头,叽叽喳喳地说着对“小弟弟小妹妹”的憧憬,那林则在一旁安静地削着木头,动作温柔得像是在雕琢稀世珍宝。
听到脚步声,三人同时抬头。童帕拉站起身,眼底还带着未散的微红,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你来了。”
迪拉卢王颔首,目光先落在童帕拉微隆的小腹上,眸色复杂难辨——有惊喜,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他身为妇产科医生,见过无数新生命降临的喜悦,却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身份,面对一个即将到来的孩子。
“我都知道了。”迪拉卢王的目光掠过那林,最终定格在童帕拉脸上,“对不起,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么久。”
童帕拉摇摇头,刚想说话,那林已放下手中的木头,走上前一步:“王,我有话想跟你说。”
两人走到庭院深处的凤凰木下,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了片刻。
那林:“我喜欢夫人很多年了,我知道你对她的心意,也知道这个孩子对你的意义。但我不想让她为难,更不想让她在我们之间做出选择。”
迪拉卢王静待他的下文。
那林:“我不求名分,也不争什么,我只希望能留在她身边,和你一起保护她,照顾她和孩子。你是医生,能给她专业的照料;我熟悉府里的一切,能为她遮风挡雨。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让她幸福。”
迪拉卢王沉默了很久,他行医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局面——一个愿意接纳爱人与他人孩子的年轻人,一份纯粹到不计较得失的感情。他想起这些日子童帕拉眼底的犹豫,想起自己每次来府时,她刻意掩饰的不安,心中的愧疚更甚。
“你确定?”迪拉卢王问,“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确定。”那林点头,“夫人值得被好好对待,这个孩子也该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我能做到,也愿意去做。”
凤凰木的花瓣轻轻飘落,落在两人肩头。迪拉卢王看着眼前这个褪去青涩、愈发沉稳的年轻人,终于缓缓颔首:“好。”
一个字,敲定了往后的约定。
他们没有复杂的协议,没有多余的争执,只达成了最简单的共识——以各自的方式,守护童帕拉和孩子。
往后的日子里,帕拉吞府变得愈发热闹。迪拉卢王会定期来为童帕拉做产检,带来专业的孕期指导,偶尔还会亲自下厨,做些适合孕妇的清淡菜肴;那林则包揽了府里大小事务,细心照料着童帕拉的饮食起居,陪她散步,听她倾诉孕期的不适,还会给阿南达讲关于“哥哥责任”的故事。
阿南达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特殊的“家庭”,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迪拉卢王带来的胎儿监护仪,听着里面“咚咚”的心跳声,便会趴在童帕拉的肚子上,小声喊着“弟弟妹妹”;童帕拉的脸上渐渐褪去了往日的忧愁,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孕期的疲惫也在两人的照料下,变得不再难熬。
某个午后,阳光正好,童帕拉靠在躺椅上晒太阳,迪拉卢王在一旁为她测量血压,那林则在不远处陪着阿南达搭建积木。
“血压很稳定,胎儿发育也很好。”迪拉卢王收起仪器。
童帕拉微微一笑,看向不远处的两人,轻声说:“谢谢你们。”
迪拉卢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愿意接纳我,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成为父亲的机会。”
那林恰好回头,对上童帕拉的目光,露出一抹干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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