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王府门前停着两辆车。前面是送安家一行人去临水县的豪华商务车,后面则跟着一辆塞得满满当当的厢式货车——里面全是王复生为丈人一家准备的礼物,从琴岛特产的海味干货、精品茶叶,到给李红梅和安建红的顶级阿胶、珍珠饰品,乃至给安家那些没见过的堂兄弟、表妹的最新款游戏机和潮牌服饰,可谓面面俱到,心意十足。
离别在即,气氛不免有些感伤。
安建国这几日被孙管家伺候得妥帖,玩得尽兴,吃得满意,对王复生这个“准女婿”是越看越顺眼。他走到王复生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里满是赞许和托付,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好样的。”随即干脆地转身上了车,保持着一家之主的沉稳。
安建设、安建红等人也纷纷笑着与王复生和安莫西道别,感谢这几日的盛情款待。
轮到李红梅时,这位心思细腻的丈母娘终究是没忍住。她一手拉住安莫西,一手拉住王复生,眼眶已然泛红。
“复生啊,”她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莫西这孩子,以后就……就交给你了。她年纪小,有时候可能会耍点小性子,你多担待,多照顾着她点……”
说完又转向女儿,絮絮叨叨地叮嘱:“莫西,你在复生身边,要懂事,要体贴。在公司就好好工作,千万别仗着……仗着自己是复生的人就摆架子,听见没?凡事多长个心眼……”
她说着说着,想起女儿从此就要留在异地他乡,眼泪竟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那情真意切的模样,仿佛女儿今日真要远嫁离巢一般,可是她忘了,两个人还没订婚呢。
王复生和安莫西被她这番话说得都是面红耳赤,尤其是安莫西,羞得直跺脚:“妈!你说什么呢!我……我们还没……”
王复生见状,连忙温声安慰,话语诚恳的说:“婶,您快别这么说,也别难过。莫西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将来无论怎样,她也永远是您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您就放一百个心,只要莫西好好的,我王复生在这里跟您保证,将来绝对断不了她的好,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番话如同定心丸,李红梅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了。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破涕为笑:“瞧我……这人老了,眼皮子就浅,存不住眼泪,让你们小辈看笑话了。”
又经过一番好说歹说的劝慰,李红梅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下来,脸上重新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在安建国的催促下上了车。
终于,车辆缓缓启动,在安莫西挥动的手臂和王复生注视的目光中,逐渐远去,汇入车流,最终消失在街角。
直到此刻,王复生一直微微绷着的肩膀才几不可查地松弛下来,从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意义重大且圆满成功的“见家长”环节,总算是顺利落幕了。
他感觉臂弯一沉,侧头看去,只见安莫西轻轻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眼神望着车辆消失的方向,带着一丝亲人离去后的空茫与依恋。在这偌大而繁华的琴岛,举目无亲,此刻身边这个男人的臂膀,仿佛成了她唯一可以安心依靠的港湾。
至于她那不靠谱的弟弟安莫琳?
——安莫西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往后,她真正能全心依赖的,恐怕也只有王复生了。
王复生似乎感受到了她此刻的心境,伸出手,温柔却有力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然而,这温馨的氛围没持续两秒,他忽然侧过头,在安莫西耳边用低沉嗓音说道:“莫西娘子,感觉这几天你有些胖了啊。”
安莫西:我就知道他正经不过两秒,算了,认命了。
两人回到王府门内,方才那点拌嘴的甜蜜与离别的小伤感迅速被现实的“生存问题”取代。安莫西停下脚步,对王复生说了句“我去找七娘她们说说话”,便脚步轻快又带着几分坚定地朝着内院走去。她心里盘算得清楚:单靠自己这点道行,想拿捏住王复生这个时而体贴、时而又惫懒戏谑的家伙,怕是力有未逮。必须得向柳七娘、杨小狐、波斯和米璐这几位“前辈”取取经,学学她们是如何将王复生治得……至少在某些时候是服服帖帖的。
王复生看着安莫西的背影,哪能猜不到她那点小心思,不由得摇头失笑。他转身对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出现在身侧的顾青松管家吩咐道:“老顾,备车,我去公司一趟。”
“是,老爷。”顾青松微微躬身。这两天,王府特意招了几个司机,都自称是退伍军人,个个貌不惊人,个子也不高,但都很敦实,每个人都是平头,个个手上长满了老茧,就差脸上写着:“我是初局长安排来保护你的”。
“这次是王秋开车。”老顾说道。
王复生点点头,这顾管家总是想在他前面。去公司,除了处理事务(虽然也没什么可以干的事务),更主要的是要面对林安琪。这位林副总近来是愈发“咄咄逼人”了,三番五次地提起,她的父亲、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柏舟先生,想请他到林家吃个便饭。不仅如此,连德高望重的苏恪珩老爷子也透过林安琪递了话,想设宴款待他。
无他,只因上次那场轰动一时的王府乔迁宴,后劲实在太足了。那极致的古风奢华、那前所未见的排场与气度,经过当日宾客的口耳相传,早已不再是琴岛市上流圈子的谈资,其声浪已席卷整个齐鲁省,甚至辐射到了周边省份。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府,多少人绞尽脑汁,只为能求得一张王府下次宴请的入场券,那几乎已成为某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可王复生压根没这个打算。不年不节的,再费那么大周章,请一群自己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所谓“名流”?想得美。他王复生还没闲到那种地步。
于是,退而求其次,林柏舟和苏恪珩这两位与他关系最近、分量也最重的长辈,便率先发出了私人宴请的邀请。这既是联络感情,恐怕也存了几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
到了公司,刚进办公室没多久,林安琪果然就踩着高跟鞋“哒哒”地找了过来。她今日穿了一身香奈儿的经典粗花呢套装,优雅干练,但看向王复生的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复生,我父亲和苏爷爷那边,你究竟什么时候能赏光啊?他们可都问我好几次了。”
王复生看着林安琪那充满希冀的眼神,实在不好一再推脱,只好搬出那个真实的借口:“林总,你别急。这么办吧,我现在在等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等这个电话来了,事情落听了,我做东,请你父亲和苏老爷子,咱们好好聚聚,你看如何?”
他这一说,林安琪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瞬间充满了怀疑之色,她上下打量着王复生,语气带着警觉:“等电话?等谁的电话?莫不是……又是哪个我不知道的女孩子?王部长,我警告你,”她向前逼近一步,伸出纤纤玉指,几乎要戳到王复生的胸口,“你家里已经有五位夫人了,按理说早就超标了!你的下一个,必须是我!而且,我必须是最后一个!”
王复生被她这番直白又霸道的宣言弄得一阵头疼,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感觉现在的林安琪,自从乔迁宴后被林老爷子点破心思后,对他展开的“攻势”是越来越猛烈,表达好感的方式也愈发不加掩饰。他在心里无奈地哀叹:哎,那个死鬼老吕,没事泄漏什么天机,也不怕天上降道雷劈了他!这桃花债,真是越来越难还了。
王复生等的,自然是国处长的电话。
自从从地府回来后,国处长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未露面,也没有只言片语传来。王复生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对方必然是在处理那件关乎“什么计划”的天大事情,他虽自持有功,却也知道体制内的规矩和分寸——上赶着不是买卖。与其自己心急火燎地去打听进展,显得沉不住气,不如稳坐钓鱼台,等国处长主动联系。反正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等待,而且他笃定,以自己所立下的功劳,国处长那边绝不会、也不敢把他给忘了。
他自然也想过主动打个电话问问,但念头一转便放弃了。他清楚,即便电话打通了,涉及到那种层面的事务,国处长在电话里也绝不可能给他任何明确的答复,反倒显得自己不够稳重。
倒是初局长,在这期间给他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客套的问候。第二次则直接了许多,是请他帮忙,利用他那“特殊”的渠道,往地府送一份加急的公函。
初局长倒也没瞒着他,苦笑着坦言:“还是为了那‘绝世矿藏’的事儿。地府那边的办的怎么样了,我们这边还没有确定另外两个阴阳道的终点。” 言语间,颇有些无奈。
王复生自然应允,这点小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提到国处长,初局长的语气更是带上了几分谨慎:“王老弟,不瞒你说,我现在也只能等着国处长给我电话。领导现在正全身心处理你那件事的后续,那是真正的国家大事,优先级最高。我这边若是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是绝对不能主动打扰他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当然,王老弟你身份特殊,如果真有什么……嗯,你自己判断为‘大事’的情况,可以直接与国处长联系。”
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如果没什么大事,否则最好别去打扰国处长。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盘古计划”此刻正处于何等关键和紧张的推进阶段。
王复生挂了电话,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琴岛繁华的街景。他摩挲着手机,心里反而更加安定。初局长的态度,恰恰说明了事情的进展巨大,以至于连他这个级别的干部都需要耐心等待,不敢越雷池半步。
“看来,这事,已是箭在弦上了。”王复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低声自语,“我这份功劳,看来比想象中还要重几分。国处长啊国处长,我这鱼饵可是能钓来国之重器的,你这后续的回报,应该会让我满意吧。”
他并不担心国处长会过河拆桥,到了那个层面,信誉和规矩比什么都重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耐心等待,同时打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无论是公司的事务,还是王府内那几位千娇百媚的夫人,都需要他用心经营。
这风暴来临前的平静,反而让他有种自己现在也开始老谋深算的感觉了。
虽然他其实没谋清楚也算不明白。
这天晚上,王复生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张足够睡下一个排的雕花大床上,瞪着天花板,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悖论:以前身边只有一个妹子的时候,虽然资源单一,但服务到位,天天晚上有人暖床,早上还能一起吃个早餐,日子过得挺美。可现在倒好,夫人数量上去了,服务质量反而断崖式下跌!柳七娘持重,杨小狐贪睡,波斯和米璐各有各的乐子,安莫西脸皮薄怕人说闲话……结果就是,这几个女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不卷”默契,生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积极,被贴上“争抢专宠”的标签。
于是,他这位名义上坐拥“后宫”的王府老爷,到了晚上,竟然落得个孤家寡人、独守空房的下场!
“这叫什么事儿啊……”王复生哀叹一声,把脸埋进带着锦被里,用力嗅了嗅,只有薰衣草香囊的味道,没有妹子身上的香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守着一个呢……至少晚上睡觉不孤单。”
他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个烙饼一样琢磨着是干脆爬起来打会儿游戏,还是拉着老顾喝酒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炸响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抓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初助理”。
“喂?老初?这大晚上的,你最好有正经事……”王复生没好气地接通,语气带着刚酝酿出的睡意和被吵醒的不爽。
电话那头,初助理的声音压得有些低,语速却很快,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复生,别睡了,赶紧起来!马上跟我去趟京城,现在,立刻!”
王复生一听,更郁闷了,那股子起床气混着独守空房的憋屈一起涌上来:“不是……老初,这都几点了?去京城?搞什么飞机啊?明天不行吗?”
“不行!”初助理语气斩钉截铁,“有人要见你,必须现在动身。至于具体是谁,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等你到了自然明白。”
王复生握着手机,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爱念叨,小聪明也不多,但基本的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初局长……哦不,初助理这人,平时还算稳重,绝不会凭空放炮,更不会深更半夜跑来消遣他。他说有人要见,那第一,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第二,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结合之前的种种,八成还是跟那些能改变国运的“土”和“石头”脱不了干系。
“唉,行吧行吧……”王复生嘴里开始不情不愿地碎碎念,身体却已经诚实地行动起来,一骨碌爬下床,“我就知道,那玩意儿是唐僧肉,吃下去容易,消化起来难……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连个安稳觉都不让睡了……”
他一边像个怨妇似的嘀嘀咕咕,一边手脚麻利地穿上衣服,胡乱蹬上鞋子就往外冲。脑子里还在想着:京城那地方,晚上应该挺冷的吧?要不要回去加件大衣?算了算了,麻烦……
刚冲出王府大门,夜晚的凉风让他打了个激灵。还没等他看清门口的情况,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
他扭头一看,只见在门口路灯照射不到的阴影拐角处,悄无声息地停着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车体线条沉稳大气,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后排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初助理那张带着些许焦急和严肃的脸。
初助理朝他快速招了招手,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快上车!有事路上说!”
王复生看着这阵仗,认命地叹了口气,小跑着拉开另一侧车门,麻利地钻了进去。
车身微微一沉,随即如同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夜幕,朝着机场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王府大门前空荡荡的台阶,和夜里微凉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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