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刷新，曾小贤刚把“天宇带还账诚意”的消息发出去，美嘉就私聊了他——
美嘉：“小贤哥，你说……天宇会不会还记着当年走得那么急的事啊？”
曾小贤：“应该……不会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美嘉：“可展博昨天翻旧相册，看到他俩小时候拉钩的照片，突然红了眼眶，说‘当时以为他第二天就回来’……”
曾小贤盯着屏幕沉默了。他想起天宇走的前一晚，几个人在宿舍楼道里拆刚买的遥控飞机，天宇突然说“我爸调去德国分公司了，下周走”，展博手里的零件“啪嗒”掉在地上，半天没说话。后来天宇走那天，展博攥着个没拼完的机器人蹲在操场角落，谁喊都不回头。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回了句：“我跟大家说一声，聚餐时别提‘走’‘离开’这类词。”
消息发到群里，立刻有人响应——
一菲：“早该这样，提那些干嘛，添堵。”
张伟：“附议！我准备了新笑话，保证全场笑到打鸣！”
子乔：“放心，我只聊游戏和美女，绝对正能量！”
悠悠：“我把采访提纲里的‘从业经历时间线’删了，改成‘你最拿手的三道家常菜’，安全不？”
展博：“……我不说，我只看胶片机。”
只有天宇没回消息，大概还在忙。
周六傍晚，3601的门被敲响时，曾小贤正举着锅铲跟一菲抢灶台——
“说了少放点辣椒！天宇不能吃太辣！”
“懂什么，这叫先抑后扬，等他尝了我的秘制香油碟，保准忘了辣！”
门是展博开的。天宇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藤编篮，里面装着用棉布裹好的胶片机，另一只手提着个保温袋，刚出锅的面包香混着黄油味飘进来，瞬间盖过了火锅的麻辣气。
“来了。”他笑了笑，目光扫过屋里熟悉的陈设，最后落在展博身上，“胶片机给你带来了，镜头擦过三遍，试拍了两张，没问题。”
展博的手在裤缝上蹭了蹭，接过藤编篮时指尖发颤，低头盯着篮子里的机器，半晌才憋出句：“谢、谢谢……”声音有点哑。
天宇拍了拍他的肩，刚要说话，被美嘉一把拉到餐桌旁：“先尝我做的抹茶慕斯！特意少放了糖，你肯定喜欢！”
“还有我的！”子乔端着盘烤翅凑过来，“蜂蜜芥末味，天宇哥你尝尝，比酒吧的好吃十倍！”
张伟挤过来递水杯：“先喝水润润喉！我这有温水凉水矿泉水，您随意！”
场面瞬间热闹起来，曾小贤趁机给一菲使了个眼色，一菲会意，把刚要出口的“你当年总偷喝我冰镇可乐”咽了回去，转而说：“火锅好了，天宇快来坐，给你留了中间的位置！”
天宇被众人簇拥着坐下，目光在每个人脸上转了圈，嘴角的笑意深了些。他放下保温袋，刚要打开，突然瞥见展博还站在原地盯着胶片机，走过去从篮子里拿出卷胶卷：“这个是我找朋友冲的，你看看曝光度合不合适，下次教你调光圈。”
展博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真的吗？”
“嗯，”天宇点头，“明天下午有空吗？去器材店挑几卷胶片，我教你洗照片。”
展博的头点得像拨浪鼓，眼眶却慢慢红了——当年天宇走前，也是这样跟他说“等我回来教你洗照片”，一等就是八年。
美嘉看在眼里，悄悄拽了拽曾小贤的衣角，用口型说：“没提往事，挺好。”
曾小贤松了口气，刚要夹块毛肚给天宇，就听张伟举着杯子站起来：“我提议，为了天宇回来——呃！”话没说完，被一菲一筷子敲在头上，“喝酒就喝酒，说什么废话！”
张伟捂着脑袋委屈道：“我就是想祝……”
“祝我们今晚火锅吃撑！”一菲抢过话头，举杯撞向天宇的杯子，“干一个！”
“干！”子乔跟着起哄，“祝天宇哥的面包烤得越来越香！”
“祝胶片机永远不坏！”展博突然喊了句，声音响亮。
天宇看着杯沿碰撞出的细碎水花，眼底漾起暖意，仰头喝了半杯啤酒。他当然知道大家在刻意避开什么，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像温水里的糖，慢慢化在心里，甜得恰到好处。
吃到一半，悠悠举着手机过来：“天宇哥，我能问你个事不？你那面包配方能不能……”
“能，”天宇打断她，从包里掏出张纸，“写在上面了，酵母要选低糖型的，发酵时温度别超38度。”
“哇！天宇哥你也太好了吧！”
展博突然凑过来：“我、我能问你……相机怎么装胶卷吗？”
“我教你。”天宇放下筷子，拿过胶片机演示，“你看，这个槽要对准……”
曾小贤看着那边凑在一起研究机器的两人，又看了看忙着记配方的悠悠、抢毛肚的一菲和子乔、埋头苦吃的张伟，突然觉得——有些往事不用提也没关系，此刻的热闹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悄悄给天宇发了条微信：“谢了啊，还带这么多吃的。”
天宇很快回了条：“谢什么，回家了啊。”
曾小贤盯着那三个字笑了，没再回复。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火锅沸腾的泡泡上，像撒了把碎银。有些词不用刻意避开，因为他们早就用行动说了无数遍——比如“留下”，比如“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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