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活的。
短短三个字,将军方大部队与安妮之间的关系,从追杀,变成了营救。
得知安妮潜入下水道之后,军方紧急调来一批潜水打捞物资,钻进下水道寻找安妮。
再看安妮这边,从第一个下水井漏水开始,她就敏锐察觉到不妙。
干了这么多年狙击手,不仅对全市的治安巡查点位与探头分布烂熟于心,作为逃跑常用路线的地下管网,她也了如指掌。
此刻,她已在脑海中,由远及近,规划了三个备用逃生口,确保万无一失。
去往第一个逃生口的路上,除了脚下渐长的水位有些臭之外,总体还算顺利。
当安妮顶着浇头的雨水,爬上竖井,移开井盖的瞬间,挪动井盖的声音,瞬间引起一旁治安官的注意。
隔着井盖,安妮听见外面嘈杂的水声中,有人大喝道:“诶!那个井盖动了!有情况!”
“操!真他妈倒霉!”安妮骂了一声,双手双脚夹住梯子两侧,飞速下滑,赶在治安官探头进来之前,逃离现场。
落地一阵冰凉,安妮发现,此时水位已经到了小腿,这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她的行进速度。
待她一路淌着水,来到第二个逃生口时,收到治安官通风报信的军方,已经在沿途每一个井盖及污水检修口完成布防,结合水流情况,十几个配备潜水装备的小队,纷纷潜入下水管网,通过生命探测雷达,寻找安妮的下落。
安妮见状,在附近预留的物资点位更换了潜水设备,扎进了湍急而浑浊的地下水流,纯凭直觉,向第三个,也是最远的一个逃生口行进。
为了躲避小队的救援搜寻,她携带水下割条,绕路老城区封堵的地下管网,一路切开了两道铁隔栅,待到达第三个逃生口时,氧气险些耗尽。
水已经完全淹没了横向的管网,开始向天井蔓延。
安妮没用梯子,而是在水中一路上游,抵达第三逃生口下的井盖。
她浮出水面,发现狭窄的井筒内,水平面距离井盖的高度,已经不足一米。
虽然外面雨势有所减缓,但作为排水下游的郊区末端管网,依然承受着城区源源不断的雨水,水位不降反升,势头不减。
安妮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外面是黑洞洞的枪口,她也要硬着头皮出去!
想到这里,她在水中摸索到梯子,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看着滴滴答答淌水的井盖,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上撑,一顶,没顶动!
什么情况?她想,井盖被封死了?!不,不可能!自己明明两周前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走过一次这条路,井盖没问题,或许...是地面水压的原因。
她卸下氧气瓶,牟足力气,将整个肩膀顶在井盖上,借助脚底和腰背的力量,用力向上顶。
有那么一瞬间,安妮觉得井盖似乎微微向上抬起了一点,当她抬起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是压力之下,自己皮肤肌肉紧缩带来的错觉。
水越涨越高,距离井面已经不足半米了。
“呼...啊...呼...啊....!”
安妮大口喘着粗气,她下意识去摸对讲机,发现刚刚卸掉氧气瓶的时候,将静默的对讲机也沉进了水里,这令她失去了和小队的最后联系。
水面已经涨到她的脖子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掏出腰间的匕首,试图撬动井盖,这时,水已经完全将她淹没。
她的潜水镜中一片漆黑,四周唯一的参照物,就是手指勾着的井盖孔。
她能感受到水流从经过她的指缝,不断从椭圆形的井盖孔溢出。
刺入井盖边缘缝隙的匕首,不停转动着,可这面井盖,像是压了什么东西,即使上涌水压的助力下,也没有丝毫弹开或是挪动的迹象。
安妮肺中的氧气已经耗尽,慌乱之中,她想过下潜再上浮到80外米外的另一个井盖,可看看身下的一片漆黑,她放弃了。
如果三分钟前这么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紧靠着肺里的半口气,她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在缺氧昏迷前,成功游过去。
胸腔的每个肺泡,都在向她的大脑嘶吼着,请求呼吸,请求氧气!
恐惧,巨大的恐惧,瞬间击垮了她几十年来,引以为傲的意志力,肺泡的痛苦,成了大脑的痛苦,成了主宰她行动的痛苦。
在一阵头晕目眩的慌乱中,她像是每一个濒死的溺水者那样,做出了荒唐而错误的决定——呼吸。
在水中呼吸。
“咳呕~”
这下,她连胃里所剩的那点儿可怜的空气,也一并交了出去。
水,无孔不入的污水,在肺部剧烈扩张的压差下,争抢着钻进鼻腔,灌入喉咙。
惊恐....挣扎....无力....绝望....
终于,在熬过某个临界点后,她痛苦的来到死亡面前,迫不及待掀起它的面纱,纵身跃入了永恒的寂静。
她依然保持着生前的姿势,只是再感受不到痛苦。
天晴了,阳光照在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水雾之中,升起一道彩虹。
彩虹下方,这条路的尽头,停了一辆破旧的治安车,车子前挡已经被子弹打成了磨砂玻璃,车身两侧都是划痕,车的前轮,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了井盖上。
这井盖远看上去,没什么特殊,以至于来来回回巡查的治安官,都没有注意它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车轮内侧,有两根手指,正死死扣着井孔,扣着那没等来的,生的希望。
“好美的枫叶,落在这里,可惜了....”
突突突突突突~~~
直升机越过彩虹,从天而降,卷起狂风,将大雨砸落的树叶送向空中。
治安官以为是军方的人,纷纷敬礼示意,但当飞机快速迫降,重重砸在柏油路面以后,治安官才察觉到不对,连忙沟通军方,确认身份。
只是,为时已晚。
飞机上跳下一个身型威猛、凶神恶煞的刀疤男,是熊大壮!
此刻,大壮杀人附体一般,扛着重机枪,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扫射,不顾远处赶来的敌人,踩着鲜红水洼,径直奔跑到治安车前。
只见他屈身半蹲,双手反扣车头,额头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安妮!!!!啊!!!!”
他后背肌肉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在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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