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走啊!”安湄用尽力气嘶喊,也不知是喊给墨菊听,还是喊给那个摇桨的玄甲人。
艇尾那个覆甲的玄甲人身体猛地一僵!暗青色的瞳孔剧烈闪烁,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内部斗争!他握着摇柄的手青筋暴起,覆盖的鳞片缝隙中,竟渗出丝丝缕缕幽蓝色的、如同血液般的液体!他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嘶鸣!
然后,在安湄和墨菊惊骇的目光中,他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猛地抽出腰间一把同样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匕,不是刺向敌人,而是狠狠斩向小艇尾部连接螺旋桨摇柄的粗大绳索!
“崩——!”
坚韧的绳索应声而断!失去了动力的螺旋桨瞬间停止了转动!
紧接着,那玄甲人猛地转身,在安湄和墨菊反应过来之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艇尾!
“噗通!”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小艇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向前冲出一大截!而那个玄甲人则因为反作用力,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坠入了冰冷汹涌、波涛翻滚的大海之中!幽暗的海浪瞬间吞噬了他下沉的身影,只有几点幽蓝的血丝在海面翻涌了一下,随即消失无踪。
“你…!”墨菊惊得说不出话。
小艇失去了动力,立刻被狂暴的海浪裹挟,打着旋儿,以更快的速度被推离了那片死亡海域。安湄趴在艇边,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金属平台彻底沉入海面,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一圈扩散的涟漪。深海主人最后那冰冷注视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海水,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而那片燃烧的黑船,也终于发出一声最后的、震耳欲聋的金属断裂呻吟,船尾高高翘起,船头向下,带着所有未尽的厮杀、秘密和那个被烈焰吞没的血瞳恶魔,缓缓沉入无底深渊般的墨色大海。海面上只留下燃烧的油污、漂浮的碎片和渐渐被雨水浇灭的火焰。
冰冷的海水疯狂灌入失去动力的小艇。安湄感到刺骨的寒冷正从四肢百骸蔓延向心脏。她看着身边同样奄奄一息、因失血过多而眼神涣散的墨菊,又看向身后那片吞噬了一切、只剩下无尽黑暗波涛的海域。
陆其琛被那个深海主人带走了,生死未卜,前路叵测。
哥哥…哥哥被一起带上了那个平台!他还活着吗?
那个玄甲人…为什么?他最后看向她们的眼神,那幽蓝的血…是什么?
聂枭…真的死了吗?
无数的疑问、巨大的悲伤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交织在一起。安湄的意识终于支撑到了极限,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黯淡。在彻底陷入无边黑暗之前,她仿佛看到哥哥安若欢躺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紧闭着双眼,玉石般的皮肤上裂开蛛网般的暗紫色纹路,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侧过身,一只冰冷的手,虚虚地、固执地搭在了旁边担架上,陆其琛被胶质包裹的手腕处。
仿佛在无尽冰冷的深渊里,用残存的、同源的血脉和情义,固执地守护着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哥…哥…其琛…”安湄无声地翕动着嘴唇,最后一点意识如同熄灭的火星,沉入了冰冷的黑暗。失去动力的小艇在怒海中无助地旋转、漂流,载着两个濒死的女子,驶向未知的命运。
冰冷。无边的冰冷,还有咸腥,灌满了安湄的口鼻,刺醒了她残存的意识。身体像被无数沉重的铁链捆缚,每一次挣扎都带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背脊上的伤口浸泡在咸涩的海水里,每一次小艇被浪头抛起再砸落,都像有烧红的烙铁在那翻卷的皮肉上反复碾压。右腕处早已麻木,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作呕的钝痛。
“咳…咳咳…” 她剧烈地呛咳起来,吐出灌进喉咙的海水,视线在血水和雨水的模糊中艰难聚焦。
墨菊的脸就在咫尺,苍白得如同金纸,雨水和血水混合着在她脸上冲刷出道道沟壑。她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抠住小艇边缘的凸起,身体随着小艇的每一次颠簸而剧烈摇晃,另一条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皮肉外翻,被海水泡得发白肿胀,每一次晃动都渗出新的血丝,迅速被雨水稀释。
“王…妃…”墨菊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雨吞没,嘴唇冻得发紫,“您…您醒了…”她试图挪动身体靠近安湄,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小艇像一片被诅咒的枯叶,在漆黑如墨、怒涛翻涌的海面上疯狂旋转、沉浮。失去了动力,也失去了方向,只能任由狂暴的大海随意摆布。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抽打着她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安湄挣扎着想坐起来,但碎裂的腕骨和背上的剧痛让她连撑起上半身都做不到,只能无力地瘫在冰冷的、积满海水的艇底。
“我们…在哪…”安湄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不知道…漂了多久了…”墨菊眼神涣散,透着浓重的疲惫和绝望,“船…沉了…都沉了…”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身后那片吞噬了黑船、也吞噬了陆其琛和安若欢的黑暗海域,那里只剩下无尽的、咆哮的墨色波涛,如同巨兽张开的喉咙。
安湄的心脏猛地一缩。记忆的碎片带着血腥和剧痛汹涌回潮——陆其琛躺在冰冷地板上濒死的灰败,安若欢被玄甲卫士扛在肩头、手臂无力垂下的模样,还有最后那一眼…深海主人那穿透风雨、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冰冷紫瞳!他们被带走了,带向那个神秘莫测、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云泽!哥哥…哥哥还活着吗?他那玉石般的皮肤上裂开的暗紫色纹路…那深海主人,会救他们?还是…把他们当作某种炼金的材料?
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攥紧了她的心脏,比背上的伤口更痛。她猛地闭上眼睛,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血腥味,试图压下喉咙里涌上的哽咽。
“王妃…您的伤…”墨菊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强撑着挪过来,用还能动的左手,颤抖着再次撕下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襟下摆。布条浸透了血水和海水,冰冷刺骨。她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想覆盖在安湄背上那道最狰狞的伤口上,但每一次触碰都引来安湄身体无法控制的痉挛和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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