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烛只剩 68 分钟时,小队站在石台裂口前。
裂缝像一柄被岁月锈蚀的刀,把黑暗劈成两半。
台阶第一级刻着:
【第一层:断龙石——回头者,石斩其首。】
字迹边缘淌着尚未凝固的水银。
沈见把铜灯递给顾灯,自己戴上汞蒸气面罩,率先踏下。
鞋底刚接触台阶,整座石台发出“咔哒”一声——
仿佛机括咬住脊椎。
林束用战术手电扫过,光斑在洞壁扫出一行浅浅的刻度:
“七尺一人,七人七首。”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老子可不想把脑袋留在这儿。”
台阶共三十三级,每级都比前一级窄半指。
下到第十七级,骆枚忽然踩空,整个人向前扑倒。
手掌按在墙面,竟按出一枚湿漉漉的掌纹。
掌纹立刻被水银填充,像一道银色封印。
墙面随之渗出暗红色,凝成一行小字:
【骆枚,1991.09.06,首级重三斤七两。】
骆枚脸色瞬间惨白——她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称重”。
再往下,空气开始震动。
一种低频的“嗡嗡”声从脚底爬上来,像千万只蜜蜂在颅骨里筑巢。
罗禾的笔记本屏幕自动跳出频谱图:
【27hz——诱发人类眼球共振频率。】
他刚读完,顾灯忽然捂住眼睛蹲了下去。
“灯……”他声音发颤,“我看见我自己被石头斩首。”
铜灯落地,火苗跳成猩红,把影子拉得比人还长。
台阶尽头,一道巨型石闸横亘。
闸体由整块黑砂岩凿成,高七米,宽三米,表面浮雕一条无眼巨龙。
龙口衔环,环上悬着七根铁链,链尾各系一柄断头刀,刀刃对准地面。
闸门前,七块青砖排成北斗,砖心凹陷,形状与铜钉完全一致。
沈见蹲下比对,发现凹陷里残留暗红色粉末——
那是干透的血盐,混着极细的金箔。
“断龙石。”段星的声音在黑暗里发干,“县志里提过。
“西汉镇墓七闸之一,落下时万斤之力,连声音都能斩断。”
他说着,指向闸顶一排篆字:
【回头者,石斩其首;忘名者,血偿其重。】
“要开门,得把七枚铜钉嵌进去。”
“可我们只有六枚。”白笙提醒。
第七枚铜钉,刻着“段星·1973.02.14”,此刻正系在段星自己颈间当吊坠。
机关启动的倒计时是声音。
每过十秒,闸顶就落下一滴水银,“嗒”一声砸在断头刀刃上。
七声之后,铁链齐断,石闸轰然坠落。
林束用指背敲了敲闸体,回声短促——
实心,没有撬点,没有缝隙。
“要么钉齐,要么死。”他总结。
段星捏着吊坠,手背青筋暴起:“老子还没活够。”
沈见看着他:“但你的生辰钉,必须留在这里。”
骆枚忽然蹲下,用解剖刀刮下青砖血盐,放在舌尖。
“Ab 型,Rh 阴性。”她皱眉,“血里含汞量 0.7%,和上面镇墓兽的唾液一致。”
她抬头,目光扫过众人:“换句话说,这不是人血,是‘太岁血’。”
罗禾的笔记本自动跳出一段扫描文字:
【太岁血:可塑金,可封魂,可记重。】
“记重?”白笙抓住关键词,“如果段星不把血‘还’回去,重量就对不上,闸刀就会落下?”
“不止。”沈见低声,“闸刀会砍向最轻的那一个。”
众人沉默,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体重最轻的罗禾身上——48 公斤。
倒计时第三滴水银落下。
沈见把六枚铜钉依次嵌入青砖,北斗斗柄还差最后一星。
段星攥着吊坠,指节发白:“有没有别的办法?”
林束抽出匕首,在自己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血滴入凹陷:“用我的血补重量。”
血一接触青砖,立刻被吸干,像海绵遇见水。
凹陷处却浮出一行新字:
【林束,1990.12.25,首级重四斤一两。】
他的血被接受了,但北斗仍缺一角。
机关不买账。
倒计时第五滴水银。
顾灯忽然把铜灯递给沈见,自己走到断头刀下。
“我夜盲,”他说,“下去也是拖累。用我的命换你们过去。”
沈见没接灯:“还没到这一步。”
顾灯却笑了笑,伸手握住最后一根铁链,用力一扯。
铁链纹丝不动,断头刀却发出“铮”的一声,刀口渗出一线水银。
倒计时第六滴水银落下。
石闸顶端忽然亮起七盏幽绿灯,灯影投在地上,赫然是七颗人头的轮廓。
其中一颗,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嘴,嘴型一张一合:
“段星。”
段星深吸一口气,把吊坠按进最后一处凹陷。
铜钉入位的瞬间,北斗七星连成一线,青砖下沉,铁链回卷。
断头刀齐刷刷升起,石闸发出“咔啦啦”巨响,向上缩回顶壁。
闸后露出一条甬道,两侧石壁浮雕无数无眼龙,龙口衔灯,灯芯却浸在水银里。
段星的手还按在青砖上,铜钉已化成一滩赤红,顺着他指缝淌下。
他忽然觉得脖子一轻——吊坠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冰凉触感,像铁环。
骆枚用手电照去,段星颈间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勒痕,渗着细小血珠。
“闸刀没落下,”她低声说,“但已经标记了你。”
甬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哗啦声。
沈见举起铜灯,灯光照不到尽头,只照出地面一块青石碑:
【第二层:尸语墙——勿听,勿答,勿念其名。】
碑下压着一张泛黄照片,照片里是七个人,穿着 1993 年考古队服,站在同一道石闸前。
最左边的人,和段星长得一模一样,颈间同样有一道细红勒痕。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
【欢迎回来,我的首级。】
紫烛火焰在甬道口闪了闪,从绿色变成赤红。
倒计时 67 分钟。
沈见把铜灯递给顾灯,自己踏过石闸。
鞋底刚离开闸槛,身后“轰”的一声,石闸再次落下。
尘土飞扬中,闸底渗出一线水银,凝成七个字:
【段星,重量已偿。】
甬道尽头,水银灯一盏盏亮起。
每盏灯下,都吊着一颗风干人头,五官模糊,嘴角却统一上扬。
它们齐声开口,声音像铁链摩擦:
“欢迎回家,我的首级。”
段星摸了摸脖子,勒痕正在渗血。
倒计时 66 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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