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拉格的天空，一如既往地呈现出一种秩序井然的蔚蓝。然而，当强袭巡洋舰『捕魂者』号撕开现实的帷幕，带着亚空间的寒意归来时，即便是这片完美的天空，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阴影。
舰船停泊于最高级别的战略港口，四周早已清空，只有罗伯特·基里曼和他最信任的极限战士们在静静等候。
首席智库馆长阿瑞斯·冯走下舷梯，他的步伐有些不稳，灵能兜帽下的脸庞苍白如纸。两名灰骑士抬着一个被符文覆盖的银色金属安瓿，紧随其后。那安瓿不过一人高，却沉重得让两名星际战士的动力甲都发出了呻吟。
“摄政王大人。”阿瑞斯·冯单膝跪地，声音沙哑。
基里曼没有让他起身，他的目光越过这位疲惫的灵能者，径直落在了那个银色的安瓿上。他能感觉到，一股纯粹的、浓缩的怨恨正从那金属容器中渗透出来，污染着周围的空气。
“任务完成了？”基里曼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帝皇之剑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是的，大人。我们捕获了一块碎片。但代价……很大。”阿瑞斯·冯抬起头，眼中残留着恐惧，“它在被捕获的最后一刻，释放了一股精神冲击。我们……听到了一个名字。”
“说。”
“荷鲁斯。”
基里曼的蓝色铠甲中传来一声轻微的机括摩擦声。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名字所蕴含的万年重量。
“将安瓿带到我的静思室。阿瑞斯，你和你的小队去接受净化和休整。我需要你们最详尽的报告，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
“遵命，摄政王。”
静思室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马库拉格的壮丽景色。但基里曼无心欣赏。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灵魂安瓿前。
“父亲，这就是您的计划吗？”他低声自语，“用我兄弟的痛苦，去拼凑他的理智？”
他伸出手，缓缓地、带着一丝犹豫，触碰到了安瓿冰冷的表面。他没有动用任何灵能，仅仅是作为一名基因原体，去感知那其中属于佩图拉博的气息。
就在他的指尖接触到金属的瞬间，一声凄厉的、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呐喊，直接在他的脑海最深处炸响。
『荷鲁斯！！！』
那声音不是佩图拉博的，却又确实是他。那是万年折磨与背叛凝聚而成的执念。伴随着这声呐喊，一幅破碎的画面闪现而过。
画面中，是荷鲁斯。那个曾经被他们所有人视为最完美兄弟的荷鲁斯。他正微笑着，将一件闪烁着微光的、造型奇特的钥匙状物品，交到佩图ラ博的手中。
画面一闪即逝，但那钥匙的形状，以及荷鲁斯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却深深烙印在了基里曼的记忆里。
“交易……”基里曼收回手，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佩图拉博的堕落，不仅仅是因为怨恨……还有一场交易。”
他忽然感到一阵孤独。莱恩的警告言犹在耳，而现在，他又发现了一段被掩埋在历史尘埃下的秘密。他所熟知的荷鲁斯之乱，似乎还有着另一副他从未见过的面孔。
“父亲，”他抬头望向天花板，仿佛目光能穿透无尽的星海，直达泰拉，“您……知道这一切吗？”
---
巨石要塞，莱恩·艾尔庄森的私人议事厅。
这位第一军团的原体刚刚结束了一场与黑暗天使内部议会的会议。当他得知『捕魂者』号成功带回佩图拉博的灵魂碎片时，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欣慰。
他遣散了所有人，只留下自己，在昏暗的房间里独坐。
“灵魂熔炉……”他用手指敲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声响，“用一个叛徒的灵魂去修复另一个叛徒。罗伯特，你的务实正在将你引向一条危险的道路。”
他无法认同这个计划。这其中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太多亚空间的诡计。他更无法理解父亲为何会同意如此疯狂的举动。那个苏醒在王座上的意志，与他记忆中那个严厉、理性、对亚空间深恶痛绝的父亲，判若两人。
“父亲变了。基里曼又过于盲从。”莱恩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帝国不能将所有的未来，都压在一次豪赌上。必须有人……进行监督。”
他走到房间一角的通讯祭坛前，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加密协议。信号穿越了整个帝国，指向了那个最不可能，也最合适的目标。
光幕闪烁，一个身着金色禁军铠甲的威严身影出现。正是禁军元帅，图拉真·瓦洛里斯。
“莱恩大人。”图拉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图拉真元帅。”莱恩开门见山，“我长话短说。基里曼正在执行一项我无法苟同的计划，一项由父亲亲自授意的计划。我需要一双眼睛，一双在泰拉，在王座之侧，不会被情感和希望所蒙蔽的眼睛。”
图拉真沉默着，金色的面甲下，无人知晓他的想法。
“您是怀疑摄政王的忠诚吗，大人？”
“我从不怀疑罗伯特的忠诚。我怀疑的是他的判断力。”莱恩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们都太渴望父亲的回归了，图拉真。这种渴望，会让我们忽略掉一些危险的信号。父亲……他变得太像一个‘人’了，而一个‘人’，是会犯错的。”
“禁军的职责是守护帝皇，而非监视帝皇。”图拉真回答。
“那么，如果帝皇的命令本身，就可能危害到帝国呢？如果王座上的意志，已经不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意志了呢？”莱恩步步紧逼，“元帅，我不是要你违抗命令。我只是请求你，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头脑去判断。当基里曼将那个所谓的‘灵魂熔炉’带到泰拉时，密切注视它，注视父亲的一举一动。如果出现任何……任何无法理解的变故，我需要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图拉真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莱恩的话，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一丝同样的不安。他也感受到了帝皇的变化，那种陌生的、带着人性的思维方式，与禁军万年来守护的那个冰冷神座上的概念，截然不同。
“我明白了，莱恩大人。”图拉真终于开口，“禁军……会履行自己的职责。我们会守护人类的帝皇，以及人类的帝国。无论威胁来自何方。”
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但莱恩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承诺了。
“很好。”莱恩切断了通讯。
议事厅重归寂静。莱恩走到一幅星图前，看着分裂的银河，眼神变得幽深。
“罗伯特，希望你是对的。否则，我将不得不亲自……纠正你的错误。”
---
黄金王座之上，许欣的意识在无垠的宇宙中穿行。
基里曼在马库拉格的惊骇，莱恩在巨石要塞的密谋，图拉真在泰拉皇宫的动摇，这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他没有干涉。他理解莱恩的警惕，也明白图拉真的忠诚。信任，需要时间来重建。而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当基里曼触摸安瓿，那声“荷鲁斯”的呐喊响彻原体的脑海时，一股链接也随之建立。许欣的意识顺着这根无形的线，轻易地潜入了那块狂暴的灵魂碎片之中。
他看到的，远比基里曼那惊鸿一瞥的残影要多得多。
他的眼前，不再是泰拉的皇宫，而是一艘庞大旗舰的舰桥。复仇之魂号。荷鲁斯就站在他的面前，身着战帅的华丽铠甲，脸上带着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充满魅力的微笑。
而佩图拉博，则站在荷鲁斯的对面。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许欣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那翻腾的、混杂着嫉妒、自卑与渴望的岩浆。
“佩图拉博，我的兄弟。”荷鲁斯开口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温暖，“父亲让你去攻打那些最坚固的堡垒，是因为他只看得到你的坚韧。他让你去承受最惨重的伤亡，是因为他认为你的军团就是为此而生的消耗品。他称赞多恩的防御，却无视你攻破一切的才华。”
荷鲁斯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刺在佩图拉博最痛的伤口上。
“他给你冰冷的墙砖和无尽的战壕，因为他畏惧你的创造力。他害怕如果你开始建造，你会造出一个比他的帝国更完美的杰作。”
佩图拉博的呼吸变得粗重，他那钢铁般的意志，在荷鲁斯的言语蛊惑下，开始出现裂痕。
“但我不同，兄弟。”荷鲁斯向前一步，将那枚奇特的钥匙放进佩图拉博的手中，“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工匠，而是一位大师。我看到的，不是一个攻城者，而是一个创造者。”
“这是什么？”佩图拉博看着手中的钥匙，声音嘶哑。
“一把钥匙。一把通往火星最深处，连父亲都已封存的禁忌基因库的钥匙。那里，存放着超越星际战士的造物，存放着黑暗科技时代的奇迹。”荷鲁斯微笑着，说出了那个终极的诱惑。
“等我们推翻了那个黄金王座上的暴君，多恩会得到他的泰拉，而你，佩图拉博，你将得到火星。你将成为新的机械大君，你将拥有那个基因库，你将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属于你自己的军团，打造一个真正符合逻辑与效率的钢铁帝国。”
佩图拉博看着手中的钥匙，又抬起头，看着荷鲁斯那双燃烧着野心的眼睛。
许欣能感受到，在那一刻，佩图拉博万年来的所有不甘、所有痛苦、所有被压抑的创造欲，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不是为了混沌，不是为了某个邪神。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那个被许诺的、可以亲手创造一切的未来。
然而，荷鲁斯死了。战帅倒在了泰拉。那个承诺，变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谎言。那把钥匙，也成了一道永远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带着嘲讽的伤疤。
许欣的意识退出了记忆。他终于明白了佩图拉博那无尽怨恨的根源。那不是对帝皇的恨，而是对一个破碎梦想的执念，是对荷鲁斯背叛的无能狂怒。
“原来如此……可怜的佩图拉博。”许欣的意念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怜悯。
他立刻向基里曼传达了新的指令。
『罗伯特，听我说。』
基里曼正在静思室中分析着那段模糊的记忆，父亲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他精神一振。
“父亲，您看到了？”
『我看到的比你更多。那不是简单的交易，罗伯特。那是荷鲁斯为佩图拉博画的一张大饼，一张足以让他背叛一切的大饼。』
许欣将那段完整的记忆，连同荷鲁斯的承诺，一同传入了基里曼的脑海。
基里曼接收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
“为了……成为新的机械大君？为了创造自己的军团？就为了这个？”
『对于佩图拉博而言，创造，就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而我，却只给了他毁灭的任务。』许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省，『荷鲁斯利用了我的错误。现在，我要利用荷鲁斯的布局。』
“您的意思是？”
『去火星，罗伯特。带着那把钥匙的记忆烙印，去找考尔。找到那个被荷鲁斯提及的禁忌基因库。』
许欣的意志转向了火星，直接降临在贝利撒留·考尔的神殿中。
『考尔，我忠诚的仆人。』
正在疯狂设计『灵魂熔炉』的机械大贤者立刻停下了所有的工作，他的合成电子音充满了崇敬：“陛下！请您吩咐！”
『你的熔炉，需要一个新的接口。一个能够连接火星最古老的基因库的接口。』
同时，许欣向基里曼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佩图拉博的怨恨，源于一个无法实现的创造之梦。那么，就让他亲眼看着，他的梦想，在我的手中，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他的怨恨，需要用他自己的造物来平息。而那些造物，将成为我手中一支全新的、独一无二的军队。』
基里曼站在静思室中，久久无言。他看着窗外，马库拉格的秩序与和平，在父亲这盘搅动了整个银河的棋局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黑吃黑。
用荷鲁斯的阴谋，去钓佩图拉博的灵魂。再用佩图拉博的执念，去解锁荷鲁斯留下的遗产。最后，将这一切，都化为自己手中的力量。
基里曼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父亲，您究竟……想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帝国？”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战锤：帝皇归来，颤抖吧，混沌！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