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身影一消失，那血色漩涡就迅速收缩，颜色也跟着变淡。
空间扭曲的眩晕感刚过去，林玄的脚就踩上了坚实的地面。一股腐烂木头跟潮湿泥土混着劣质线香的怪味直冲鼻子。
眼前是个古老村庄，整个被昏黄暮色罩着。
那些木屋歪歪扭扭，真像快死的老头子，互相靠着才没塌。路边长满青苔的石灯笼里头，惨绿的火光一闪一闪，感觉风一吹就得灭。
空气里死寂的可怕，连声虫叫都听不见。
林玄一个人站在村口，扫了眼四周，金丝眼镜下的目光警惕又冷静。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动作很稳。镜片把天边最后那点残阳反掉，闪出一道冷光。
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变化！！
不远处，一个穿粗布麻衣的村民搬着一捆柴火，脚下没站稳，身体晃了一下，撞倒了路边一座石灯笼。
“哐当——”
石灯笼摔地上，碎成了几块。
那个村民脸上的血色一下就没了，换上的是一种渗到骨子里的恐惧！他全身抖得厉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周围别的村民，则跟见了瘟疫一样，吓得往后退，拉开一个老大的安全距离。
紧接着，一个拄着黑色木杖，皮肤干得像老树皮一样全是褶子的老头，从一间祠堂的影子里走了出来。
他，就是这个村子的大祭司。
大祭司那对浑浊的眼球转向村民，里头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他用一种古老又沙哑的声音宣布着判决。
“触犯祖训，惊扰安眠者...死。”
他刚说完，倒地村民脚下的土地就跟活过来一样蠕动起来！
“嗤嗤嗤——”
几十道墨黑的影子跟毒蛇似的从地底钻出来，把他四肢还有躯干全缠住了。
“不！饶命！我不是故意的！啊——！”
村民叫得那叫一个惨，可黑影越收越紧，愣是把他往地底下拖！那感觉不像杀人，倒像是这片土地在冷冰冰的回收什么东西。
一转眼，惨叫声没了。
地面又平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林玄的瞳孔猛的一缩。
他动了。
“站住。”
冰冷的两个字出口，林玄人已经站在了大祭司跟前。他面无表情掏出那本厚重的万界法典，金光开始在封面上流动。
“以非法剥夺他人生命权为由，我在此对你进行审前警告！”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审判万物的威严！
但怪事发生了。
那本曾让无数鬼神发抖的法典，上头的金光才闪了两下，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掐灭了！
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在林玄的视野里跳了出来：
【警告：当前区域存在更高优先级的血脉与祖训规则，常规法律体系被压制，无法生效！】
林玄的身体几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他最强的武器，头一次，彻底没用了！
大祭司慢慢抬起头，那双没一点生气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林玄。
一股混着全村人恶意，像山一样沉的压力，立刻罩住了整个团队！
“外来者，不懂规矩。”大祭司的声音更冷了，“再有下次，你，就是下一批祭品。”
林玄镜片后的目光急速闪烁。
怒火在他胸口烧。
但他知道，现在发火最没用。
万界法典失效，说明这里的法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逻辑，他熟悉的那套秩序，在这儿被彻底推翻了。
在重新找到立法的权力前，他必须先当一个冷酷的旁观者，一个潜行的调查员。
要审判，就得先理解。
下一秒，他脸上所有锋芒全收了起来。
他收起万界法典，人甚至都躬了下去，脸上换成一副谦卑无害的样子。
“真不好意思，大祭司阁下。我们是迷路的旅人，不懂这里的规矩，惊扰到您了。”
说着，他从系统里换出一些新鲜食物跟清水，双手送上。
“这是一点赔礼，希望您能原谅我们的冒犯。”
大祭司拿那双空洞的眼睛盯了林玄足足十秒，才慢吞吞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接过食物。
“要么守规矩，要么变祭品。”
他重复了一遍这话，转身，又消失在祠堂的影子里。
那股快把人压垮的恶意，这才一点点散了。
“玄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头响起。
林玄猛一回头，看见了伊万跟艾拉姆还有艾米丽的身影，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藏在了附近的影子里。
伊万的脸上还带着点急跟担心。
“你的力量……”
看到他们，林玄那一直绷着装出来的平静才裂开一条缝。
“你们......怎么来了？”
“被压制了。”林玄吸了口气，很快镇定下来，回答的语气就跟在说别人的事儿。“这里的规矩，比我的法律还老，优先级更高。”
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艾米丽忽然拉了拉林玄的衣角，脸色发白的轻声说：“林……林玄，我……我好像听到了，从地底下，传来一种……很伤心的哭声。”
林玄的目光，骤然一凝。
入夜。
村子的晚上比白天更死寂，也更怪。
除了大祭司的祠堂跟村中心一小块地方，整个村子都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团队被允许暂时住在一个废弃的柴房。
“必须搞清楚这里的规矩。”林玄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硬闯，只有死路一条。”
他看向村里唯一亮着火光的地方。
那里，好像是个小小的集市。
“走，去看看。”
团队四人收敛气息，跟鬼魂一样潜行到集市附近。
集市上，几个村民正跟几个摊贩模样的男人做交易。
一个村民递给摊贩一块风干兽肉，摊贩点了下头，没给任何东西，只是伸手在那村民额头上点了一下。
村民就心满意足的拿着另一件东西走了。
“他们在交易什么？”伊万看得一头雾水。
林玄没回答，他只是悄悄开了法眼。
瞬间，他眼里的世界，全变了。
他清清楚楚看到，那个交易成功的村民头顶，飘着一行淡得快看不见的金色小字：
【抵押物：0.01%灵魂碎片】
而那个摊贩，在他额头上点那一下的时候，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光，从村民身上飘出来，钻进了摊贩身体里。
林玄的目光扫过整个集市。
每个来交易的村民，头上都顶着同样的词条。他们用自己的灵魂碎片，换食物，换火种，还有破旧的衣服。
这里，不是集市。
这里是个巨大的灵魂当铺！
而整个村子，唯一不受这个规矩影响的，只有大祭司家族的人！
林玄感到一股寒气从背上冒起来。
这比摩天鬼楼的资本剥削，更赤裸，更根源！
“这边......”艾米丽的声音又响了，她的脸更白了，好像在受什么苦，“那个哭声，在指引我......往那个方向去。”
她指着村子边上，一个被巨大藤蔓完全盖住的废弃角落。
团队立刻离开集市，跟着艾米丽的指引，来到那片废墟前。
“这里以前应该是个祭坛。”艾拉姆看着剩下的石头结构，下了判断。
“就在藤蔓后面！”艾米丽的声音带着点急切。
伊万上前一步，抓住粗壮的藤蔓就是一扯！
“刺啦——”
那声音听着牙酸，一大片藤蔓被他扯开，露出一面斑驳的巨大壁画。
壁画上的画面，让人毛骨悚然。
上头用粗糙血腥的笔触，画着村民把活人绑祭坛上，开膛破肚，献祭给一个山里恶鬼的场景。
那画风，全是暴力跟绝望。
“不对。”林玄却摇摇头，他的法眼看到了更多。
他指着壁画一角：“看这里，有分层。这幅画，是盖在另一幅画上的。”
“那哭声，就在下面！”艾米丽肯定的说。
“我来！”
伊万又上前，但这次，他动作小心多了。他找了块锋利的石头，开始跟个考古学家一样，轻轻刮着上层那染血的颜料。
随着上层壁画一点点被刮掉，下面的景象，慢慢露了出来。
当下面那层壁画完整出现时，所有人都憋住了气。
那是幅跟上头风格完全反过来的画。
笔触温暖又和谐。
画里，村民跟一头大神兽生活在一起，那神兽的鹿角长得像珊瑚，全身雪白，样子特别温和。
神兽低头，用自己的角犁地，村民们在后面撒种子。
孩子们在神兽的背上玩闹，一片安宁祥和。
两种完全不同的历史叙事，在同一面墙上，形成了最扎眼的对比！
“哈......”
林玄意义不明的笑了声。
他抬起手，不紧不慢的推了下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面，一道森然的冷光闪了过去。
“找到了。”
“他们篡改了历史。”
“所谓的祖训，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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