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师爷合上案卷后那句“需详加斟酌,候讯”的话音落下,余韵却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凌云三人心头。他们躬身退出偏堂,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忐忑上。接下来的几日,等待变得格外漫长。陋室中的油灯依旧亮至深夜,但气氛已从备战时的激烈,转为一种焦灼的寂静。三人依旧忙碌,李文轩反复打磨辩词,查漏补缺;韩老倌则像最警觉的哨兵,时刻关注着县衙方向的任何风吹草动;凌云则更加沉默,他将所有病案再次梳理,甚至开始模拟可能面对的考核场景。前途未卜,如履薄冰。
第五日午后,秋阳穿透连日的阴霾,洒下几分暖意。终于,那名熟悉的年长衙役再次出现在陋室门前,脸上不再是公事公办的冷硬,反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他没有多言,只递上一纸盖着县衙朱印的文书。
裁决的时刻,到了。
并非升堂擂鼓,公开宣判,而是一纸文书悄然送达。这本身已传递出一种微妙的信号。凌云、李文轩、韩老倌围拢过来,目光聚焦在那几行墨迹上。文书措辞严谨,透着官府的威仪,但细读之下,内容却让三人的心,从谷底缓缓升起。
官府的裁决核心如下:经查,民人凌云所用“听筒”、“缝合”等法,虽异于常术,然确有疗效,亦有医理可循,“妖术惑众”之指控,纯属子虚乌有,予以驳斥。至于“非法行医”一节,查凌云确暂无官方颁行之“医凭”,此乃事实。然,虑及其人医术确有独到之处,救治多人,民间口碑尚佳,且未接获其庸医害人之实据,故不予刑事追究。然为规范医政、以正视听,要求凌云需通过官府组织的考核。考核将由本县医官会同地方名医共同主持,对其医术进行评定。评定合格者,方可由官府颁发正式的行医资格,准其设馆行医。
这无疑是一个权衡各方因素后的变通之法。官府在强大的民意支撑和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据面前,无法强行给凌云定罪,但又不能对“无证”现状视而不见,损害官方法度威严。于是,他们采取了一种默许的态度:先否定最恶劣的诬告,再对核心问题给出了一条合法化的出路——考核。这既保全了官府的体面,也给了凌云一线生机,更回应了底层百姓的医疗需求,可谓一举数得。
此裁决的意义极为重大。它并非简单的无罪开释,而是变相承认了凌云医术的有效性和其存在的价值。更重要的是,它给出了一条清晰可见的、由非法走向合法的途径。只要通过考核,就能洗刷“黑户”身份,光明正大地行医。医摊可立即重开,这本身就是一种暂时的胜利。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榆林坊,引发了各方的强烈反应。
* 凌云团队 在初时的紧张后,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虽然考核仍是关卡,但这已是当前形势下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避免了最坏的牢狱之灾或驱逐出境的命运。此乃最佳结果。三人相视,眼中虽有疲惫,但更多是如释重负和新的决心。
* 幕后的“济安堂”赵郎中等人,在得知这一结果后,无疑是阴谋彻底破产。他们本想借官府之力将凌云彻底拍死,却没料到对方准备如此充分,民意如此汹涌,反而让凌云获得了“考核转正”的机会。这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除掉对手,反而可能促使其真正站稳脚跟,心中的懊恼与嫉恨可想而知。
* 最兴奋的莫过于市井的百姓。他们不懂官文辞藻,只明白凌郎中没事了,摊子可以重新开了,而且官府还要考校他的本事,考过了就是“官家认证”的郎中了!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凌郎中得到了“官方认证”!是巨大的胜利!许多人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比过年还要高兴。
然而,喜悦之余,新的挑战也清晰地摆在面前。考核绝非易事。由县医官和地方名医组成的考核团,标准必然严格,甚至会带有挑剔的目光。理论、辨症、实操、方药,每一项都可能被深入考问。尤其是那些地方名医,其中难免有对凌云这匹“黑马”心存芥蒂者,考核过程绝不会轻松。
但这同样也是机遇。一旦通过,便是鲤鱼跃龙门,从此海阔天空。凌云深知,他必须精心准备,将这考核视为一场必须打赢的硬仗。他不仅要展示娴熟的技艺,更要展现出系统的医学理论和仁心医德,让考核官们无话可说。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凌云的医摊前,鞭炮阵阵,噼啪作响,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韩老倌笑得合不拢嘴,将覆盖招牌的布幔掀开,“善治疑难杂症”六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得到消息的病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比以往更加热闹,队伍排成了长龙,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和信任。
凌云、李文轩、韩老倌站在摊后,看着这喧闹而充满生机的景象。凌云转过身,目光扫过两位因连日奔波而略显憔悴却眼神明亮的伙伴,郑重地拱手,沉声道:“文轩,韩老,此番危机,能得以化解,全赖二位鼎力相助。文轩于公堂之上引经据典,据理力争;韩老于市井之中多方打点,联络周旋。此乃智慧之功。凌云在此谢过!”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县衙的方向,变得深邃而坚定:“考核一关,已非灾劫,乃是我等洗刷污名、正大光明行医的正名之机!务必全力以赴,不容有失!”
李文轩和韩老倌重重点头,眼中燃起斗志的火焰。
镜头越过喧闹的人群,望向那象征着权力与规则的县衙方向。新的目标——通过严苛考核,获取正式医凭——已然清晰呈现。
回首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凌云团队凭借李文轩的法律智慧与雄辩、韩老倌的市井智慧与人脉、以及凌云本人面对强权时不卑不亢的勇气和精湛的医术,成功破局。他们不仅抵挡住了明枪暗箭,更在绝境中迎来了一丝真正发展的曙光。前路依然有险阻,但经过这番淬炼,他们的脚步,将迈得更加沉稳、有力。真正的征程,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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