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等韩老伯从皇庄回来,也把苏怡叫到书房。
他将永业田的册子推到韩老伯面前。
“老伯,蓝田那八百亩永业田,往后就托付给您打理了。”
“这些是眼下承佃的农户和租契。咱们得先盘算清楚,这八百亩地,需要添置哪些公用的农具,比如犁、耙之类,各要多少。”
“佃户自家的小农具,他们自己会备,咱们不用管。”
韩老伯明白了重点,仔细看了看册子上的田亩分布,沉吟道:“郎君,这八百亩地虽连片,但伺候起来,大型农具得备足。”
“光是犁地,就算用咱们的曲辕犁,也得至少添置八张好犁铧,木辕部分可以找当地木匠做。”“好,犁铧八张。”张勤对苏怡示意。
苏怡铺开纸,用炭笔在上方画了个简易犁形,旁边写上阿拉伯数字“8”。
韩老伯继续:“耙地的耙子,大的得四把,小的六把应该够了。”
苏怡画耙子符号,分别标注“4”和“6”。
“还有些公用的,比如晾晒粮食的大席子、运输的大车,也得备上两套。”
“锄头、镰刀这些,佃户都自备,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韩老伯考虑得很实际。
张勤点点头,又问:“那种子、肥料呢?”
韩老伯答道:“种子一般是佃户自备,或者收成时扣除。”
“肥料也多是自己积攒。咱们要是想统一换种新品,或者额外施加肥料,那就是另算的支出了,得单独谋划。”
张勤记下这点。
苏怡则飞快地记录着,纸上很快列出了永业田所需公用农具的清晰数目。
统计完毕,张勤对韩老伯说:“老伯,这事儿就辛苦您了。”
“先紧着这些公用农具去置办,务必结实耐用。钱从我这里支取。”
他又拿起那本食邑户的名册,轻轻放在一边。
“至于这五百户食邑,他们的田亩、农事,咱们不便过问,只等官府按制将租税转来即可。”
韩老伯郑重点头:“俺明白,管好咱自家的永业田和佃户是正理,食邑户那边不乱插手。”
韩老伯去张罗后,张勤看着苏怡记录的清单,对她说:
“你看,这永业田是咱们能着手改进的地方。先从农具开始,以后或许还能试着推广些新种子、新种法。”
苏怡看着纸上清晰的数字,轻声道:“嗯,管好这八百亩,就是根基。”
张勤目光沉静。
这蓝田县子的恩赏,清晰地分成了两部分。
食邑是稳定的钱粮来源,而永业田及依附其上的佃户,则是他可以施展拳脚、实践想法的实验田。
这份根基,得好好经营。
……
韩老伯拿着清单去置办农具后,张勤独自在书房里,又翻开了那本蓝田永业田的佃户名册和租契。
看着上面约定的“遇丰年不加,遇荒年酌减”的四六分成租制,他陷入了沉思。
这种分成租,佃户收成好,自己能多得,但遇上灾年,佃户可能连口粮都留不下,风险很大。
重点是,各家种各家的,田地肥瘦、种植品类都难统一安排,不利于推广他想尝试的新作物或新方法。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他铺开一张新纸,拿起炭笔,开始写写画画。
第二天,他把韩老伯和苏怡又叫到书房。
韩老伯还以为郎君要问农具置办得如何了,却见张勤指着名册,说出一番让他愣住的话。
“老伯,苏怡,我琢磨着,咱们这八百亩永业田,今年的租子还是按老规矩来,不动。”
“但我想从明年开始,换种法子。”
韩老伯疑惑:“郎君的意思是…加租?这可不敢,要坏名声的。”
“不是加租,”张勤摇摇头,指着名册上一户佃户的名字。
“我是想,不再按收成分成了。咱们改成给这些佃户发固定的……嗯,就叫‘月俸’吧。”
“月俸?”韩老伯更糊涂了,“像给官府当差那样发工钱?”
“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张勤解释道。
“比如,一户佃户,原本租种十亩地,丰年能得十几石粮,歉年可能只有几石。”
“咱们算个平均数,就按一年能净得十五石粟米来算。”
“把这十五石粮,折成钱,或者就直接说好每月发给他们家多少粮食,作为他们帮咱们种地的工钱。”
苏怡反应快,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样一来,不管年景好坏,佃户家里每月都有固定的进项,不怕饿肚子了?”
“正是!”张勤点头,“风险咱们来担。”
“他们不用再担心天不下雨、地不长苗,只需要按照咱们的要求,用心把地种好就行。”
“比如,咱们决定这块地统一种麦子,那块地种新来的胡萝卜,他们都照做。”
“农具、种子、肥料,如果需要统一调配,也由咱们来出。”
韩老伯听得睁大了眼睛,他种了一辈子地,从来没听过这种法子!
他磕巴着说:“这……这能行吗?万一……”
“万一遇上大灾年,地里颗粒无收,咱们岂不是不仅要亏掉种子肥料,还得白付一整年的‘月俸’?这风险……太大了!”
“风险是大了,”张勤承认,“但好处也明显。”
“佃户没了后顾之忧,会更安心、更精细地伺候田地。咱们可以统一规划,好的地种粮,差的地或许能试着种些药材、果树。”
“长远看,如果田地产出增加了,哪怕付了固定月俸,咱们的剩余可能比分成租时还多。”
“就算平年,咱们也就是少赚些,图个稳妥和人心。”
他看向韩老伯:“老伯,您觉得,要是您是个佃户,是愿意守着看天吃饭的分成租,还是愿意拿这旱涝保收的‘月俸’?”
韩老伯设身处地一想,喃喃道:“那…那肯定是月俸踏实啊!谁不想图个安稳?”
“这就是了。”张勤道,“今年剩下的时间,咱们先把农具置办齐,把地界、水道都理清楚。”
“等秋收后,咱们就找这些佃户们商量,自愿选择。”
“愿意继续分成租的,咱们也不强迫。愿意转成月俸的,咱们就签新的契约,把待遇、责任都写明白。”
苏怡在一旁用炭笔快速记下了张勤话里的要点。
韩老伯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想法,虽然觉得冒险,但看着张勤笃定的神色,又想到这对佃户确是好事,便重重一点头:
“成!郎君既然想得这么周全,我就跟着干!”
“今年先把基础打牢,明年开春前,一定把这事办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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