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唐四）捕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故意用唐四的口吻。
“孔老爷有话就说，你我之间不必隐瞒！”
孔积德纠结了一下，随后又下定决心。
他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四周再无旁人，才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和哀求，小心翼翼地询问。
“四…四爷，小人…小人能不能…能不能去看看‘他（她）’？就一眼！小人保证，绝不敢打扰！只是想…想确认一下‘他（她）’是否安好…”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充满了卑微的恳求，眼神中既有难以掩饰的恐惧，又有一抹沉重的愧疚。
“他（她）？！”
秦明心中微震。
孔积德所说的他（她），如此想要见一面的他（她），是指谁？
是柳红烟？为了心中愧疚？
还是说另有其人。
不过不管是谁，他都不能答应。
随后他看着孔积德，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能，这其中的厉害你知道的。”
孔积德显然预料到了这一点，只是颓然的拱了拱手。
“小人这就去为仙师收集天材地宝，希望……各位仙师善待他（她）。”
秦明回到厢房，反手掩上门扉。
千面蛊的效果褪去，唐四的伪装消散，露出他本来的清俊面容。
袖中白光一闪，小花立刻钻了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小脸皱巴巴的。
“呼！终于不臭啦！老爷变回来就好！”
秦明却无暇回应小花的雀跃。
他眉头紧锁，在狭小的房间内缓缓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纷乱的思绪之上。
“传送阵…道君像……那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
他心中念头急转。
“只需寻得机会，潜入那传送阵通往之地，柳红烟的尸身、血液的源头、一切的真相，必将水落石出！”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下一步计划时，小花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脸带着一丝紧张。
“老爷老爷！那几个特别臭臭的人…回来啦！离庄子大概…嗯…十里！对，十里左右！”
秦明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
破魔之眼瞬间开启，视线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扫过孔家庄外十数里范围。
果然！三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孔家庄方向疾驰而来。
唐大和唐二一左一右搀扶着中间的唐四，此时的唐四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身形已然恢复了“正常”时的饱满。
只是步履间带着明显的虚浮，显然刚刚经历了一番折腾。
“回来了？正好！”
秦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道袍，恢复成那副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模样，推门而出。
他径直走向前厅方向，不出所料，在半路就“偶遇”了正要回内院的孔积德。
此时的孔积德脸上已不见方才的焦虑惶恐，重新挂上了那副和善宽厚的笑容。
“孔善人，贫道稽首了。”
秦明稽首一礼，笑容温和。
“秦道长！”
孔积德连忙还礼，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热情。
“道长这是要出门？”
“非也。”
秦明捋着长须，目光投向庄外熙攘的集市方向，语气带着几分闲适与好奇。
“贫道见庄外集市繁盛，百姓安乐，一派祥和景象，心中甚慰。孔善人仁德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善人可否百忙之中带贫道四处走走，领略一番孔家庄的风土人情？也听听庄民们口中的善人轶事？”
孔积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
这秦道长超然世外，居然也对这些凡俗之事如此上心。
但他面上不露分毫，笑容更加热情。
“道长有此雅兴，是孔家庄的荣幸！请随我来。”
两人并肩走出孔府大门，汇入庄外的人流。
孔积德不愧是此地主人，一路行去，不断有庄民热情地向他行礼问好。
称呼多为“孔老爷”、“大善人”，语气真挚，充满感激。
“道长请看，”
孔积德指着路边一间整洁的食肆。
“这家店主，本是北地逃荒来的流民，一家老小几乎饿毙路边，我收留了他们，给了活计，又资助他开了这间小店，如今也算衣食无忧了。”
“还有那家铁匠铺，”
他又指向另一处叮当作响的铺子。
“老铁匠原是个瘸腿的伤残老兵，流落至此，身无分文。庄里不仅给他治了伤，还帮他盘下铺面，如今他的手艺养活了自己，还收了两个学徒。”
“那位李先生，是一个落榜的秀才，落魄半生流落至此，我见他一身学问，便让他留在庄里当个教书先生。”
秦明顺着孔善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座学堂。
一群穿着朴素的小萝卜头们跟着那李先生摇头晃脑的读着三字经，看起来可爱莫名。
一路行来，孔积德如数家珍。
杂货铺的孤儿寡母，药铺里被救下的采药人，织坊中收留的孤女……
几乎每一间铺子，每一个向孔积德投来感激目光的人，背后都有一段被他施以援手、改变命运的故事。
庄内庄外，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数万人安居乐业，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希望与满足。
比之那桃花源记中里桃花村的百姓们也不差。
孩童在巷间嬉戏，老者在门前闲坐，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秦明沉默地听着，看着。
破魔之眼扫过一张张淳朴而满足的脸庞，扫过这井然有序、生机勃勃的孔家庄。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
这两日的暗中观察，加上此刻的亲眼所见。
他可以断定，孔积德，这位孔善人，对庄内这些贫苦百姓的救助，绝非伪装！
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帮助他们，用心经营着这片“乐土”。
那些庄民眼中的感激，是发自肺腑的。
即便是最挑剔的人，面对这数万张因他而得以温饱、安居的面孔，也不得不承认，孔积德所作所为，堪称仁德！
况且，君子论迹不论心，即便他的善意都是装的，他的功绩也无人能及。
然而，柳红烟那凄厉绝望的控诉声，在他耳边尖锐地回响！
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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