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灯影晃着。
投在铁笼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纹,像一道道锁链,缠在高翠兰苍白的脸上。猪妖还抓着她的胳膊,爪子上的黑毛沾着浅红的粉,蹭在翠兰的衣袖上,晕出细小的红圈,像血。
唐僧的手从行囊里伸出来。
掌心里躺着个东西——是控制锁。浅白骨色,比悟空的紧箍粗些,边缘刻着模糊的猪形图案,图案的线条里嵌着点暗红,像干涸的血。这是监寺塞给他的“收徒法器”,现在看来,和紧箍一样,是另一把锁。
“别过来!”猪妖突然嘶吼,他松开翠兰,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的凶恶退去,换成了本能的恐惧,“那东西……我见过!在梦里!好多和我一样的‘猪’,都被它锁着,最后变成了……变成了没有魂的空壳!”
唐僧的脚步顿了顿。
他看着控制锁,指尖能感觉到它的凉,像握了块冰。锁的表面很光滑,像是被无数只手摸过,磨平了棱角。他想起悟空紧箍里的前代记忆,想起破庙木板上的刻痕——原来这控制锁,也锁着历代“猪妖”的魂,是另一条流水线上的“耗材”。
“那是你的命。”高太公突然开口,声音没了之前的讨好,变得冰冷,“你生下来就是‘净坛使者’的雏形,这锁是用来‘归位’的,不是用来锁你的。别不知好歹。”
“归位?”猪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他盯着控制锁,眼睛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是一只猪,被锁在笼子里,一个和尚拿着同样的锁,面无表情地戴在它头上;然后是另一只猪,同样的锁,同样的麻木,最后变成了一尊没有表情的泥塑,摆在庙里,接受香火,却连灵魂都没有。
“那些是……前代的我?”猪妖的声音发颤,爪子捂住头,像是要把那些画面挤出去,“不!我不是!我是天蓬元帅!我不是你们的‘容器’!”
悟空突然上前一步,铁棍戳在地上,发出“咚”的响。他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快得像错觉:“别挣扎了。你和我一样,从‘天蓬元帅’的名号被安在你头上时,就已经是‘安排’好的。这锁,你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
猪妖的反抗停了。
他的身体僵住,爪子垂在身侧,黑毛里渗出的汗打湿了地面。眼神里的恐惧慢慢退去,变成了和悟空一样的灰,麻木得像蒙了层土。他看着唐僧,声音低得像呢喃:“戴吧。至少……戴了之后,不用再被‘情欲粉’控制,不用再像疯狗一样抢女人。”
唐僧走过去。
控制锁在掌心里微微发烫,不是灼人,是带着点痒的热,像有细小的虫在爬。他抬起手,将锁往猪妖的头上扣——动作很慢,像在给自己定罪。锁碰到猪妖头皮的瞬间,突然发出暗红的光,光里闪过无数碎片:
是天蓬元帅在天庭喝酒,杯里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是只猪;
是历代猪妖被锁后,在庙里当“净坛使者”,香火吸走他们最后一点情绪,变成空壳;
是高家后院的铁笼里,无数个“翠兰”从少女变成老妪,最后被埋在土里,变成“情欲粉”的养料。
“啊——!”
猪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却不是因为疼,是因为那些记忆碎片像针,扎进他的魂里。他的身体蜷缩起来,爪子抓着地面,指甲抠出深深的印,却再也没反抗,只是任由控制锁扣在头上,红光慢慢收进锁里,只留下一圈浅白的印。
雾里传来观测者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带着机械的满意:“第二收徒节点完成。‘净坛使者’雏形情绪稳定,‘情欲’收割率98%。下一步,流沙河,寻‘金身罗汉’雏形。”
一张黄符从雾里飘下来,落在唐僧脚边。符上的字和之前去高老庄的一样,生硬的红笔,写着“流沙河,收沙悟净,补团队最后缺”。
高太公笑了。
这次是真心的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他走到铁笼边,打开最里面的锁,把高翠兰拉出来,推到猪妖面前:“好了,翠兰归你了。以后你就是取经团队的一员,要好好保护圣僧,别再闹事了。”
翠兰没动。
她只是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袖上的红圈,眼神里的麻木比之前更重,像已经死了。猪妖也没看她,他的头微微垂着,灰色的眼睛盯着地面,和悟空一样,变成了没有情绪的木偶。
悟空拎起铁棍,往院外走:“走吧。去流沙河。”
唐僧捡起地上的符,符纸还是脆的,红笔写的“沙悟净”三个字,像在滴血。他看着悟空和猪妖的背影——一个拎着铁棍,一个垂着爪子,步伐都一样机械,一样麻木——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收徒”,是在组装一套工具,一套被灵山设计好的、用来收割情绪的工具。
高老庄的门在身后关上。
“吱呀”一声,像老人的叹息,混着后院铁笼晃动的“哗啦”声,慢慢被雾吞没。唐僧回头看了一眼,门楣上的“高府”牌匾在雾里只剩个模糊的黑影,像一张咧开的嘴,在笑。
风里的甜腻味没了。
换成了另一种味道——是水腥气,混着点腐臭,从北边飘过来,越来越浓。悟空停下脚,指了指北边的雾:“那是流沙河的方向。里面的‘沙僧’,比我和他都惨。”
“怎么惨?”唐僧问,声音有点干。
“他的锁链不是戴在头上,是缠在魂上。”悟空的声音还是平的,灰色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极淡的同情,“他要不停地淹死人,把人的怨魂炼成‘绝望结晶’,上交给天庭。每炼一个,他的魂就碎一点,最后变成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
唐僧的手攥紧了符。
符纸上的“沙悟净”三个字硌得手心发疼。他想起大纲里流沙河的设定——沙僧的骷髅项链是能量转换器,怨魂是“绝望结晶”的原料。原来这最后一个“徒弟”,是个被强迫的“刽子手”,连痛苦都是被计算好的“情绪产出”。
雾里的水腥气更浓了。
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哗啦”“哗啦”,像有人在水里挣扎,又像有人在拖着锁链走路。悟空和猪妖继续往前走,步伐没停,像在走向下一个牢笼。
唐僧跟在后面。
手里的控制锁还残留着猪妖的温度,怀里的符飘着流沙河的水腥气。他抬头看了看天,雾还是浓的,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星星,只有无数双观测者的眼睛,藏在雾里,盯着他,盯着他手里的工具,等着他完成最后一次“收徒”,完成团队的“组装”。
他突然明白,第一卷的“行者之狱”,从来不是五行山,不是高老庄,是这整个被“安排”的取经路,是每个被锁着的灵魂,也是他自己——那个亲手把锁扣在别人头上,却也被锁在“系统”里的“圣僧”。
流沙河的水声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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