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有点烈,林雁戴着草帽,跟着母亲吴秀兰在田垄间劳作。
汗水浸湿了鬓角,泥土的气息混合着禾苗的青涩。
今天,好友赖清华到田埂来看她。
清华告诉林雁自己“谈对象”了,对方出手大方,第一次登门就给了一千块见面礼。
这笔在九十年代的农村堪称巨款的现金,让清华贫病交加的家庭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默许了这门亲事。
清华低声说,以后能这样自由自在来找林雁玩的机会,怕是越来越少了。
趁着自己还没被“嫁”出去,要多出来玩,两相约去县城逛街。
赖清华的家境,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艰难。
母亲患有严重的肺结核,常年卧病在床,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是那个破败屋子里不变的背景音。
父亲佝偻着背,除了种地,最大的指望就是女儿能嫁个“好人家”,用丰厚的彩礼给妻子续命。
清华出落得水灵标致,垂涎她的人不少,但真正敢上门提亲、能拿出像样彩礼的却几乎没有——谁愿意背上一个无底洞般的药罐子岳母呢?
直到前几天,临村的江文采带着一脸笑容登了门。
江文采在附近几个村的名声,用“狼藉”形容都算客气。
从小偷鸡摸狗,长大了更是跑到南方混了几年,据说干的是“钳工”(扒手)的营生。
如今三十好几,突然“浪子回头”想成家?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遥远的贵省穷山沟里,他早已有了老婆孩子。
他真实的身份,是一个专门诱拐年轻姑娘卖到深山里的人贩子。
他盯上清华,一是看中她清秀可人能卖上价,二就是瞅准了她家穷、父亲急迫、姑娘家心软孝顺,正是最容易得手的目标。
清华对这个“对象”,打心眼里厌恶。
人长得是高大,可那双眼睛总是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子洗不掉的猥琐。
然而,那一千块钱的威力太大了。
当看到厚厚一沓钞票时,清华父亲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燃起的亮光刺痛了她。
父亲几乎没怎么问话,就显露出了允诺的意思。
清华咬着嘴唇,看着病榻上咳得喘不过气的母亲,最终把所有的抗拒和恐惧都咽了回去。
清华是个孝顺的孩子,她知道,这种事,自己做不了主。
县城的街道比村里热闹许多,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林雁挽着清华的胳膊,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闷:“哎,说说呗,你那个‘未来的老公’?”
清华苦笑了一下,眼神黯淡:“我能说什么?我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他。村里谁不知道他那点破事?长得也……唉。可我爸,他就看见那钱了。我们家太缺钱了,缺到能救命的那种。好不容易有个肯掏钱的,我爸哪会放过?”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认命的疲惫,“我能怎么办?大概就是嫁过去,给他生孩子,然后……一辈子就这样了。”
“那你呢?”清华反过来问林雁,“也打算一直在家,脸朝黄土背朝天?”
林雁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憧憬:“林夜……他叫我去上学。”
“上学?”清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嗯,去魔都。”林雁的声音带着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兴奋,“林夜说他要考魔都的大学,让我也去,学服装设计!他说读书才会有机会。”
“魔都?!”清华倒吸一口凉气,“那得花多少钱啊?不说学费,听说大城市连根青菜都贵得要命……”
“他可厉害了,赚了好多钱。”
林雁自豪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骄傲的企鹅。
“要我说啊,你不喜欢的男人,还是别处对象了!等他回来,我们把你这相亲的事跟他说说!他现在主意可多了,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清华眼中闪过一丝羡慕:“雁子,你真好福气,有个这么帅又能干的弟弟。”
林雁故意板起脸,戳了戳清华的腰:“哈哈,你这个‘狐媚子’可不准打我弟弟的主意!”
“去你的!”清华被逗笑了,也去挠林雁的痒痒,“那也是我弟弟!你这个护食的小馋猫!”
两个年轻姑娘暂时抛开了烦恼,在县城的街角追逐打闹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引来路人善意的目光。
傍晚回到家,吴秀兰一边收拾着灶台,一边对林雁说:“雁子,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上你弟,让他早点回来。你外婆马上就要过七十大寿了,得提前准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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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城。
林夜驾驶着那辆橘红色的牧马人,这几天像一匹无拘无束的野马,在这片充满野性生机的土地上奔驰。
蛇口工业区的繁忙、沙井的渔村风情、坪山的山野、龙华的厂区、盐田的港口、罗湖初显的繁华……
九十年代的鹏城,如同一幅正在泼墨挥毫的宏大画卷,每一寸土地都蒸腾着躁动与希望的气息。
重生一回,能亲眼见证、亲身参与这风起云涌的时代开端,林夜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幸运感。
他停在海边,咸湿的海风拂面。
遥望对岸的港城,隐约可见正在拔地而起的高楼轮廓。
一种强烈的紧迫感突然攫住了他。
前世几十年的光阴,在记忆的长河中仿佛被压缩成了弹指一挥间。
重获青春,站在历史的潮头,他绝不能虚度这花样年华。
他握紧了拳头:要加油了,林夜!
八月一日,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鹏城。
“……各位观众,本台最新消息:国家计委已正式批准鹏城地铁一期工程项目建议书!据悉,地铁一期工程计划建设正线全长14.825公里,共设14座车站。1号线将从罗湖站出发,沿深南大道、宝安大道铺设,终点站是——固树贵都花园站……”
“贵都花园站?!”
“地铁站就在花园楼下?!”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那些曾经对“鬼都花园”嗤之以鼻的人们,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血液里名为“投机”的因子瞬间被点燃。
一股不安分的暗流迅速汇聚成汹涌的浪潮。
门可罗雀的固树贵都花园售楼处,一夜之间成了风暴中心。
大清早,林经理就被一阵嘈杂的人声吵醒,等他心急火燎地赶到现场时,顿时傻了眼——售楼处外面已经黑压压围了一大群人,个个神情亢奋,七嘴八舌地喊着“买房!”
他接到了公司总部的紧急电话,命令很简单:立刻涨价!每平米加价到三千销售!
昨天还是两千五一平都无人问津的“鬼屋”,今天摇身一变,挂上三千一平的价格,竟引发了更疯狂的抢购!
起初人群还勉强维持着秩序排队,但随着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迅速失控。
推搡、争吵、甚至有人为了抢一个靠前的位置而大打出手。
售楼处的玻璃门在汹涌的人潮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仅仅一个上午,最抢手的一百平户型就被一抢而空。
紧接着,一百二、一百四的户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到了下午下班时分,所有一百平以上的户型宣告售罄!林经理嗓子都喊哑了,签字签到手软。
第二天,场面更加疯狂。
保安排成两排。开发商紧急抽调了几十名销售支援,依然杯水车薪。
房子仿佛不是用钱买的,而是在一场生存游戏中抢夺的战利品。
绝望的情绪在后来者中蔓延,有人开始发泄不满,砸东西、谩骂,场面一度混乱到需要警方出动大批警力维持秩序。
短短不到两天时间,固树贵都花园所有在册房源,无论大小朝向,全部以三千每平的价格销售一空!
“没有了!真没有了!都卖完了!大家请回吧!”林经理站在高处,声嘶力竭地试图驱散门口不愿离去的乌泱泱人群。
“骗鬼呢!这么大个楼盘,两天就卖光了?”
“肯定是你们自己藏起来了!等着以后涨价卖高价!”
“黑心开发商!”
愤怒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买到房的人则喜气洋洋,高举着购房合同,如同举着胜利的旗帜,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昂首离开。
林经理心里清楚,公司确实扣下了一部分位置极佳的“保留房源”,只等风头过去,便要以更高的价格投入市场,攫取更大的利润。
就在林经理口干舌燥应付人群时,一个更让他心头发冷的电话打了进来。
公司高层显然查到了系统里那刺眼的十套房记录——几天前,以每平米两千的“白菜价”成交!
“那十套房子怎么回事?!两千一平?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吃了回扣?!”
电话那头的声音气急败坏:“赶紧的!想办法把合同给我废了!赔他点违约金也要收回来!收不回来,后果自负!”
林经理拿着话筒,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苦着脸辩解:
“王总……王总您听我说!不是我不收,是收不回来啊!那小子……那买主精得很!合同里白纸黑字写着天价的违约金,二十倍定金啊!而且我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地铁的消息……”
“放屁!”王总粗暴地打断他,“他要是早知道,会只买十套?买一百套一千套不是赚更多?别给我找借口!公司最多同意按现在市场价三千给他补差价!要是收不回房子,你这个季度的奖金、年终奖,统统别想了!”
电话被狠狠挂断。
林经理握着忙音的话筒,只觉得浑身发冷,眼前发黑。
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懑:两千的价格怎么了?之前降到两千也没人买啊!
人家真金白银买了十套,我能不卖吗?谁知道后面会突然冒出个地铁站来?这能怪我吗?
林夜其实并非没有想过更大的操作。
比如拉上实力雄厚的张文辉,联手吃下几百套,甚至联合几个资本大佬,把整个“鬼都花园”像捡破烂一样打包抄底。
但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压了下去。
商场如战场,巨大的利益背后必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这种近乎虎口夺食的行为,必然会触动某些根深蒂固的利益链,招致难以预料的报复。
他现在根基尚浅,经不起狂风暴雨的摧折。
“安全第一,适可而止。”林夜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
步步为营,落袋为安,才是他重生初期最稳妥的策略。
更何况,这一次回报,已经足够惊人,初步估算,这次利润绝不会低于百万。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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