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
王哥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他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楼上没有任何动静后，才松了口气，回头压低声音斥责身后差点碰倒易拉罐的年轻人。
“耗子，你小子想死是不是？”
叫耗子的年轻人缩了缩脖子，一脸后怕：“王哥，我不是故意的……这地方太黑了。”
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小雅，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紧紧抓着王哥的衣角。
“王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总觉得这里不对劲。”
“富贵险中求！”王哥咬了咬牙，“白天那股肉香味你们没闻到？这都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再找不到吃的，我们都得饿死！”
那股霸道的香味，几乎是烙印在了他们的脑子里，驱使着他们冒死前来。
王哥安抚了众人，再次探头观察。
只要绕过前面那个巨大的饮料机，他们就能进入售票厅的后方，那里连接着储藏室，最有可能藏着食物。
他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带头朝饮料机的阴影里摸去。
一步，两步……
就在他们全部进入饮料机与墙壁形成的狭窄通道，进退两难时。
“啪！”
一声清脆的开关声，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整个电影院一楼大呈“轰”的一下，被刺眼的白光彻底点燃！
头顶数十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将大厅的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也将潜入者狼狈的身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啊！”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众人的眼睛一阵刺痛，几乎是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抬手挡在眼前。
王哥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完了。
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
强光之下，他们就像是被聚光灯锁定的舞台丑角，所有的潜行和伪装都成了笑话。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放下手臂，努力适应着光线。
然后，他看见了。
看见了那个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穿着黑白相配、带着精致蕾丝花边的女仆装的女人。
她身姿笔挺，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歪着头，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化的微笑，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光影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那身在末日废土中显得无比诡异和不真实的装束，非但没有滑稽感，反而在这狼藉破败的大厅里，衬出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王哥等人彻底呆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随时可能丧命的险境。
这是什么情况？
拍电影吗？
还是他们饿出了幻觉？
就在他们失神之际，那个女仆缓缓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甜柔和，带着一种服务行业特有的礼貌与亲切，在这空旷的大厅里回响。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众人的天灵盖上。
帮忙？
众人一个激灵，瞬间从那诡异的氛围中惊醒，无边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他们是来偷东西的贼，却被主人用一种“欢迎光临”的姿态抓了个正着！
这种感觉，比直接被枪指着脑袋还要恐怖！
“是女仆……啊！”
队伍里最年轻的耗子，显然被眼前超现实的一幕冲昏了头，竟喃喃地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那语气，不带恐惧，反而带着一丝见到稀有物种的惊奇。
“你他妈闭嘴！”
王哥魂都快吓飞了，反手一巴掌捂住耗子的嘴，差点没把他憋死。
他自己则慌忙举起双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楼上的夏怡连连摆手。
“误会！这绝对是误会！这位……这位小姐，我们没有恶意！”
王哥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编出合理的解释。
他看着对方那身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装束，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满是污泥和血渍的破烂衣服，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卑和恐慌涌上心头。
他急切地解释道：“我们是附近图书馆的幸存者，我们……我们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实在太饿了。昨天闻到这边有食物的香味，就……就鬼迷心窍想过来找点吃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们这就走！马上就走！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说着，他就要拉着身边的两人后退。
可夏怡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那平静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最深处的肮脏和懦弱。
王哥的腿肚子开始发软。
他宁愿对方破口大骂，或者直接开枪。这种不言不语的审视，带来的压迫感简直要让人窒息。
旁边的女孩小雅，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夏怡，恐惧之余，又有一丝无法抑制的羡慕。
太干净了。
在这样连喝口干净水都奢侈的世界里，这个女人不仅穿着一身整洁的衣服，甚至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根本不是幸存者该有的样子。
“找吃的？”
夏怡终于再次开口，她轻轻重复了一句，然后目光从他们惊恐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了他们刚才潜行时，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留下的一串脏脚印上。
她好看的眉头蹙了一下。
“抱歉，”她抬起眼，依旧微笑着，语气却带上了公事公办的冰冷，“弄脏了地板，是需要清扫的。”
话音未落，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白皙纤细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自动步枪。
枪口，稳稳地对准了王哥的眉心。
王哥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身后的耗子和小雅更是吓得“啊”地一声尖叫出来，抱作一团。
“不！不要杀我们！”王告声嘶力竭地喊道，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要跪下去，“我们……我们帮你擦干净！我们马上就帮你把地擦干净！”
然而，夏怡并没有开枪。
她只是保持着持枪的姿势，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王哥的提议。
那样子，不像是在决定众人的生死，而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是否值得回收。
几秒钟后，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真诚了一些。
“客人弄脏了地方，当然应该由女仆来打扫。”
她说着，放下了枪，重新恢复了双手交叠在身前的姿态，仿佛刚才掏枪威慑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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