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浮,仿佛沉入万米海底。剧痛、疲惫、干渴、寒冷……各种负面感觉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陈掠影残存的知觉。不知过了多久,一缕灼热的刺痛感将他从昏迷的边缘强行拉回。
是阳光。正午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炙烤着他湿透的身体,沙砾滚烫。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视野才逐渐清晰。
头顶是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烈日高悬。身下是粗糙硌人的沙砾,带着海水咸腥的气息。耳边是永不停歇的海浪拍岸声。他正仰面躺在一条狭窄的沙滩上,半边身子还浸在冰凉的海水里。
他还活着。在经历了虚空传送、深海挣扎之后,他被海浪冲上了这座未知的岛屿。
尝试移动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尤其是胸口和双臂,仿佛被巨石碾过。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头。内视之下,情况糟糕透顶。经脉多处受损,脏腑震荡,骨骼出现细微裂痕,混沌气流虽然在本能地修复,但速度慢得令人绝望。过度消耗的心神也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必须立刻处理伤势,否则别说恢复,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艰难地爬离了潮水线,躲进不远处几块巨大礁石投下的一小片阴影里。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他刚刚积攒的一点力气,瘫在滚烫的沙地上剧烈喘息。
休息了片刻,他强迫自己坐起身,背靠着一块粗糙的礁石。他开始检查随身物品。战术腕表彻底报废,成了废铁。作战服多处破损,但基本的防护功能还在。万幸的是,贴身处那个冰冷的“溯源之钥”金属匣还在,依旧沉寂。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没有食物,没有淡水,没有药品。
典型的荒岛求生开局,而且是最糟糕的那种——身负重伤。
干渴和饥饿感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部。当务之急是淡水和食物。
他抬头观察这座岛屿。岛屿不大,目光所及之处,主要是这片狭窄的沙滩和后方一片陡峭上升、覆盖着低矮灌木和怪异扭曲树木的黑色岩壁。植被稀疏,看起来十分荒凉。空气中灵气稀薄,远不如基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负面情绪,开始运转丹田内残存的混沌气流。气流微弱,但他操控得极其精细,优先滋养受损最重的脏腑和主要经脉,同时分出一丝,增强五感,探查周围环境。
听力放大,除了海浪声,还有风吹过灌木的沙沙声,以及……隐约的鸟鸣?视力增强,他仔细扫视沙滩和岩壁,寻找任何可能的水源迹象——比如潮湿的土壤、特殊的植被。
没有发现明显的淡水。但他注意到,在岩壁下方,有几处岩石缝隙中,生长着一种深绿色、肥厚多汁的奇特植物,叶片上凝结着细小的露珠。
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跄地走过去。靠近后,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海藻的腥气。他用指尖沾了一点叶片上的露珠,尝了尝,略带咸涩,但似乎可以饮用。他小心翼翼地折断几片最肥厚的叶子,挤压出汁液,滴入干裂的嘴唇。汁液带着咸味和涩味,并不好喝,但至少缓解了部分干渴。
他又在沙滩上发现了几只被海浪冲上来的、外壳坚硬的奇怪贝类,以及一些附着在礁石上的藤壶。没有火,他只能尝试用石头砸开,生吃。腥咸滑腻的口感令人作呕,但为了补充体力,他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解决暂时的饥渴后,他回到礁石阴影下,开始全力疗伤。他盘膝而坐,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那缕细若游丝的混沌气流,如同最精密的绣花针,一点点缝合撕裂的经脉,温养震荡的脏腑,弥合骨骼的裂痕。过程缓慢而痛苦,对意志力是极大的考验。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混合着沙砾,但他纹丝不动。
夕阳西下,海风带来了凉意。伤势的修复有了些许进展,至少行动不再那么艰难。他必须在天黑前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庇护所。沙滩夜晚会涨潮,而且过于暴露。
他沿着岩壁艰难跋涉,寻找可以容身的地方。终于,在岛屿背风的一面,他发现了一个狭窄的、入口被藤蔓半遮掩的岩洞。洞口仅容一人弯腰进入,内部空间不大,但干燥,可以躲避风雨和夜晚的寒冷。
他清理了一下洞口的藤蔓,搬来几块石头稍微加固洞口,然后疲惫地瘫坐在洞内最深处。外面,天色迅速暗了下来,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海平面下,黑暗和寒冷笼罩了岛屿。海浪声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清晰,甚至有些骇人。
孤独、无助、伤痛的折磨、对未来的迷茫……种种负面情绪如同黑夜中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他紧紧握着怀中那冰冷的金属匣,这是他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联系。
地藏教官、雷昊、林墨、孙小灵……他们怎么样了?瀚海殿一战,结果如何?自己破坏了仪式,青冥会不会暴怒?基地内部的内鬼清除了吗?
一个个问题没有答案。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活下去,尽快恢复实力。
他闭上眼,不再去胡思乱想,全力运转混沌气流,对抗着伤痛和寒冷,进入最深层次的调息状态。洞外,是未知的荒岛和茫茫大海;洞内,是一个重伤少年顽强的求生之火。
这一夜,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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