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棒上那个无声无息出现的、边缘呈现诡异腐朽状态的孔洞，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陈掠影的心头。混沌之力所展现出的“湮灭”属性，其可怕程度远超他之前的任何想象。那并非狂暴的破坏，而是一种更加本质、更加彻底的“抹除”与“终结”，带着一种令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寒意。
这次意外，让陈掠影彻底收起了因初步掌控混沌气流而产生的一丝自满，心态变得更加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敬畏。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驾驭的并非温顺的工具，而是一把双刃开锋、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的禁忌之力。
地藏教官随之调整了训练方案，增加了名为“观灭”的必修课。训练地点被转移到了基地最深处、一个经过多重加固、完全与外界灵脉隔离的特殊静修室。这里的环境绝对稳定，可以最大程度减少外部干扰。
“观灭”的过程，远比之前的形态控制更加艰难和凶险。陈掠影需要在地藏教官的严密监控下，极其小心地引导出一缕比发丝还要细微的混沌气流，让其缓慢接触放置在特制力场中的、各种不同材质的废弃物质样本——一块普通的岩石碎片、一截枯木、一片金属屑，甚至是一滴净水。
他必须全神贯注，将心神凝聚到极致，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意念稍有波动，气流就可能失控，不仅无法达到“观灭”的效果，还可能对静修室造成不可预知的破坏。更可怕的是，在引导气流接触物质的瞬间，他需要清晰地“感受”并“记忆”物质被混沌之力侵蚀、分解、最终归于虚无的整个过程，体会那种蕴含在其中的“终结”道韵。
第一次尝试，目标是那块岩石碎片。当微不可察的灰色气流触碰到岩石表面的刹那，陈掠影的心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入了一个微观的世界。他“看”到岩石的分子结构在混沌之力的影响下，并非被高温熔化或巨力粉碎，而是其内部维持结构的某种最基础的“联系”被强行切断、打乱，原子间的键能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整个结构从最核心处瞬间崩塌，化作最原始的粒子，继而连粒子本身的存在痕迹也开始模糊、消散……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充满了法则层面的残酷与必然。
一股冰冷、死寂、万物终焉的意境顺着气流与心神的联系，猛地冲击向陈掠影的意识！仿佛一瞬间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与寂灭！他闷哼一声，脸色煞白，急忙切断了联系，那缕气流也随之消散。原地只留下一小撮比尘埃还要细腻的灰烬，仿佛那岩石从未存在过。
“感觉如何？”地藏教官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冷，空，绝对的死寂。”陈掠影喘息着，心有余悸。那种意境太过可怕，足以侵蚀人的心智。
“记住这种感觉。”地藏教官沉声道，“毁灭是构成世界的一部分，理解它，才能超越对它的恐惧。继续。”
接下来的日子，陈掠影就在这种与“终结”面对面的煎熬中度过。他依次观察了枯木的腐朽、金属的锈蚀、净水的蒸散……每一次“观灭”，都像是一次灵魂的洗礼。他目睹了生机如何流逝，坚固如何崩坏，纯净如何归于虚无。混沌气流所过之处，留下的并非残骸，而是连残骸都不存在的“空”。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每次训练结束，他都精神萎靡，需要长时间的静坐冥想才能驱散那种附骨之疽般的死寂感。但相应的，他的意志力也在这种极致的磨砺下，变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愈发坚韧纯粹。他对混沌之力的控制，也在这生死一线的体验中，变得更加精细入微。他逐渐学会如何在引导气流时，保持心境的绝对冷静与抽离，如同一个客观的记录者，而非参与者。
同时，他也没有放下“溯源静桩”和形态控制的练习。在体会了“灭”的意境后，他再回过头来引导气流进行简单的形态变化时，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他不再仅仅追求形态的稳定，而是开始尝试理解气流内部那生灭不息的动态平衡。他意识到，混沌并非死寂，那看似平静的灰色气流内部，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微观层面的“创生”与“湮灭”，正是这种永不停歇的循环，构成了其“包容万物”与“归于虚无”的两种极端特性。
生与灭，并非对立，而是一体两面，共同构成了混沌的本质。
这一明悟，让他对混沌原点的感应更加清晰。丹田内那微小光点的旋转，在他感知中，仿佛化为了一个微缩的宇宙，星辰诞生，星系湮灭，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这天，在进行“观灭”练习时，陈掠影选择的目标是一小片蕴含微弱灵韵的废弃灵能电池碎片。当地藏教官宣布开始后，他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引导气流接触，而是闭上了眼睛，心神彻底沉入丹田，与那混沌原点共鸣。
这一次，他不再刻意区分“生”与“灭”，而是将意念融入那原点内部生灭不息的循环韵律之中。他引导出的混沌气流，不再带有任何主观的倾向，只是最纯粹的本源流淌。
当这缕蕴含着“生灭韵律”的气流，轻轻触碰到灵能电池碎片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电池碎片并未像之前那些死物一样瞬间湮灭成虚无。而是表面灵光剧烈闪烁，内部残存的灵韵仿佛被注入了强大的活力，骤然变得明亮起来，甚至隐隐有重新凝聚的趋势！但下一刻，那勃发的生机又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急速衰退、消散，最终，电池碎片并未完全湮灭，而是化作了一小撮没有任何能量反应的、最纯净的晶体粉末，静静地躺在那里。
整个过程，不再是单纯的毁灭，而更像是一个加速了的、完整的“生命”周期：残存灵韵的回光返照（生）， 灵韵的彻底消散与物质结构的最终净化（灭）。
陈掠影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那撮晶体粉末，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成功了！他第一次，并非单纯地引导混沌之力进行毁灭，而是隐约触摸到了其内部“生灭循环”的韵律，完成了一次微小的、可控的“演化”！
地藏教官一个箭步上前，仔细检查着那撮粉末，又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异常平和的能量波动，脸上首次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
“生灭流转，净化归真……好！好！好！”地藏教官连说三个好字，目光灼灼地看向陈掠影，“你终于踏出了最关键的一步！不再是粗暴地引动毁灭之力，而是开始尝试驾驭其内部的循环韵律！这才是混沌之力真正的运用之道！”
陈掠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因刚才的领悟而变得更加圆融顺畅的混沌气流，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虽然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但意义非凡。他终于看到了在生灭之间找到平衡、真正掌控这股力量的曙光。
生与灭的边界，第一次在他面前，变得清晰了一些。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烈阳手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