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边缘的灰色虚空,无边无际,寂静无声。陈掠影的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灰线,沿着那感知中微弱却坚韧的“秩序”脉络,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疾驰。他没有撕裂空间,也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涟漪,而是如同融入水流中的游鱼,顺应着混沌海本身的某种深层律动,悄无声息地穿行。
这种移动方式,是他在漫长悟道中领悟的“混沌遁虚”,并非依靠蛮力,而是与混沌法则共鸣,借力而行,消耗极小,且难以被察觉。
归途漫漫,不知岁月。混沌海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迥异,他无法判断外界究竟过去了多久。是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内心。地藏教官、雷昊、孙小灵、林墨……他们还好吗?基地是否安在?“寂灭之核”的危机是否解除?
担忧与焦虑,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但他强行将这些情绪压下,心神保持绝对的清明与专注。此刻分神,极有可能在浩瀚的混沌海中迷失方向,万劫不复。他必须信任战友,也必须信任自己拼死换来的那一线生机。
他将感知提升到极致,紧紧锁定着那道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秩序”波动。这波动,仿佛是茫茫黑暗中的唯一灯塔,指引着归家的方向。沿途,他感受到了混沌海中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时是能量风暴形成的毁灭漩涡,有时是法则碎片凝聚的奇异大陆虚影,有时甚至是某些不可名状的古老存在的沉睡气息……他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不敢有丝毫惊扰。
在这绝对的孤独与寂静中飞行,是对心志的极致考验。幸好,他有“混沌源解”中的大道至理相伴,心神沉入对混沌演化的体悟中,倒也不觉枯燥,反而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愈发精妙入微。
不知过去了多久,前方那微弱的“秩序”波动,终于逐渐变得清晰、稳定起来。同时,他感知到周围的混沌能量开始变得稀薄、活跃,仿佛即将抵达某个“边界”。
“快到出口了!”陈掠影精神一振,速度再增三分。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的灰色虚空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透过涟漪,他隐约看到了……光!不是混沌海那种包容一切的灰蒙,而是带有鲜明色彩和属性的、属于正常宇宙的光线!
终于要离开了!
陈掠影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身状态,将外放的混沌气息彻底内敛,模拟出最普通的灵能波动,以免回归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然后,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扎入了那片空间涟漪之中!
“嗡——!”
仿佛穿过一层粘稠的水膜,轻微的失重感传来,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灰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残破、死寂、漂浮着无数战舰残骸和冰封尸体的……宇宙星空!
冰冷!死寂!毁灭!
这是陈掠影回归后的第一感觉!他悬浮在虚空之中,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眼前,根本不是熟悉的太阳系边缘哨站,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星域!而是一片刚刚经历过惨烈星际战争的废墟战场!远处,恒星的的光芒黯淡而冰冷,近处,巨大的星舰残骸如同扭曲的金属山脉,无声地漂浮着,有些还在缓慢地燃烧、爆炸,释放出最后的光和热。更远处,甚至能看到破碎的行星碎片带!
空间的法则极其紊乱,残留着各种狂暴的能量射线和空间裂缝。空气中(如果宇宙真空也算空气的话)弥漫着浓重的臭氧、金属烧灼和……血腥味?!
这里发生过什么?!战争?和谁的战争?基地呢?守夜人的疆域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难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外界已经天翻地覆?!“寂灭之核”的危机还是爆发了?还是……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观察环境。从残骸的涂装和标志来看,有些是守夜人隶属的星盟制式战舰,但更多的,是一些从未见过的、风格狰狞、带着归墟教那种死寂气息的异星舰船!战争的双方,似乎是守夜人星盟与……归墟教?!战争规模竟然扩大到了星际级别?!
他尝试连接星盟的公共灵能网络,毫无反应。尝试定位自己的坐标,导航系统一片混乱,只能大致判断出这里位于星盟疆域的边缘地带,一个名为“破碎星环”的荒芜区域。
必须尽快找到活人,弄清楚情况!
陈掠影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幽灵般在战舰残骸中穿梭,寻找着可能的幸存者或信息记录设备。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每一具漂浮的、穿着守夜人制服的冰冻尸体,都像一把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
终于,在一艘半毁的、标志为“远征第七舰队·逐星者号”的大型巡洋舰残骸内部,他找到了一个尚有微弱能量反应的紧急逃生舱记录仪。强行破解加密后,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杂音和绝望的日志影像,出现在他面前:
“……星历7741年……9月……17日……‘深渊回廊’封印崩溃……‘寂灭之核’活性爆发……波及整个星域……归墟教大举入侵……星盟防线全面溃败……第七舰队奉命断后……损失惨重……我们失败了……到处都是怪物……求救信号……没有回应……”
影像中,是一名满脸血污、眼神绝望的年轻军官,背景是不断爆炸和警报的舰桥。
“……指挥官战死……舰队覆灭……逃生舱……坐标……偏离……误入空间乱流……这里是……破碎星环……我们……是最后的……”
影像到此中断。
陈掠影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深渊回廊”封印崩溃!“寂灭之核”活性爆发!归墟教大举入侵!星盟防线全面溃败!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不仅仅是一个基地的危机,而是波及整个星域的灾难!星盟……可能已经名存实亡了!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外界到底过去了多久?几年?几十年?战友们……他们还活着吗?
无尽的悲伤、愤怒、以及一丝茫然,瞬间淹没了他。他拼死一战,甚至险些形神俱灭,最终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吗?
不!不可能!地藏教官他们一定还活着!守夜人绝不会这么容易倒下!
一股倔强的火焰,在他眼中重新燃起!他必须知道更多!必须找到他们!
他仔细检查着逃生舱的记录,试图找到更多线索。终于,在日志的碎片数据中,他捕捉到了一个微弱的、不断重复的、加密等级极高的求救信号源坐标!信号源的识别码,经过混沌气流模拟破译后,显示为——“守夜人最高议会紧急通讯节点·代号‘薪火’”!
“薪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是守夜人最高级别的紧急预案启动的标志!意味着还有成建制的抵抗力量存在!
坐标位置,位于这片“破碎星环”的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引力异常区!
希望!
陈掠影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他都必须去!那里可能有幸存的战友,有基地的消息,有……未来的方向!
他不再停留,身形一闪,冲出巡洋舰残骸,按照坐标指引,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灰影,向着那渺茫却真实的“薪火”之光,义无反顾地疾驰而去!
归途如血,但希望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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