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高课课长办公室里的气氛像凝固了一样。佐藤一郎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已经十分钟没有说话了。
南造云子站在办公桌前,连呼吸都放轻了。她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像打鼓一样。
桌上摊着刚刚送来的战报:清乡行动开展一周,日军伤亡已达五百余人,而取得的战果仅仅是烧毁了几个空村子。游击队的主力连影子都没摸到。
“啪!”
佐藤突然转身,一把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上。他的脸涨得通红,眼镜后面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废物!一群废物!”他怒吼着,声音震得窗户都在响,“三个联队的皇军,被一群土八路耍得团团转!”
南造云子低下头,不敢接话。
佐藤快步走到她面前,几乎贴着她的脸:“南造小姐,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每到一个村子,都是空的?为什么每条路上都有埋伏?为什么游击队总能提前知道我们的行动路线?”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人。
南造云子深吸一口气:“课长,我认为只有一个解释——计划泄露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佐藤死死盯着她,眼神可怕。
“知道完整清乡计划的人,”他一字一顿地说,“包括你我在内,不超过八个。”
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南造云子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课长,我...”
佐藤抬手打断她:“我不想听解释。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内部所有接触过计划的人查个底朝天。特别是那些中国人!”
他特别强调了“中国人”三个字。
“是!”南造云子立正敬礼,“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从办公室出来,南造云子的腿有些发软。她知道,这次调查不仅关系到清乡行动的成败,更关系到她自己的前途和性命。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立刻开始列名单。第一个就是陈默。
虽然陈默只是外围人员,但他确实接触过部分经济方面的情报。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在清乡行动开始前,曾经多次打听过物资调配的情况。
南造云子用红笔在陈默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第二个是机要室的松本少佐。这个老色鬼经常把机密文件带回宿舍,嫌疑很大。
第三个是翻译官中村,他曾经负责翻译清乡计划的部分内容。
名单上一共有六个人,都是有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
南造云子决定先从最容易的下手——翻译官中村。这个年轻人胆子小,吓唬一下应该就能问出东西来。
她让人把中村叫到审讯室。不是那种血腥的刑讯室,而是一间普通的房间,但特意布置得很有压迫感。
中村进来时脸色苍白,手都在抖。
“中村君,请坐。”南造云子微笑着说,但眼神很冷。
她先是问了一些日常工作的情况,然后突然转变话题:“清乡计划泄密了,你知道吗?”
中村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什、什么?”
“有人把计划卖给了游击队。”南造云子盯着他的眼睛,“翻译组只有你一个人懂中文,你说会是谁呢?”
中村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对天皇陛下忠心耿耿!”
南造云子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心里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这种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泄密。
但她还是继续施压:“那你说说,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有什么异常情况?”
中村想了半天,突然说:“有!松本少佐最近经常晚上去机要室,说是加班,但我有一次看见他偷偷复印文件!”
这个消息让南造云子精神一振。松本这个老狐狸,果然有问题。
她安抚了中村几句,让他回去了。接下来,她要重点调查松本。
而此时的陈默,也感觉到了风向不对。
他正在公司处理文件,突然接到福伯的电话:“少爷,刚才有两个日本人来家里,说是检查防火安全,但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
陈默心里一紧:“问了什么?”
“问您最近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客人来过...”福伯的声音带着担忧,“少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可能是例行检查。”陈默故作轻松,“我晚上回去再说。”
挂断电话,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特高课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且直接查到了他家里。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陈总,南造小姐来了,说要见您。”
来得真快。陈默整理了一下领带:“请她进来。”
南造云子今天穿了一身便装,看起来像是顺路来访。但她的眼神可不像闲聊的样子。
“陈先生最近很忙啊。”她笑着说,“听说公司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托您的福。”陈默给她倒茶,“都是小生意,混口饭吃。”
两人闲聊了几句,南造云子突然问:“对了,陈先生还记得上个月的那个经济研讨会吗?就是松本少佐也参加的那个。”
陈默心里警铃大作。那个研讨会确实讨论过物资调配问题,但和清乡计划没有直接关系。南造云子这是在试探他。
“记得。”他面不改色,“松本少佐还抱怨说军用物资运输总是延误,影响前线呢。”
这个回答天衣无缝。既承认了接触过相关信息,又显得很自然。
南造云子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突然换了个话题:“陈先生觉得,如果内部有内鬼,会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更直接了。陈默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这我可说不准。不过我觉得,越是看起来不可能的人,越有可能。”
“哦?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不会怀疑他啊。”陈默笑着说,“比如我这样的,整天就知道赚钱,谁会怀疑我是抗日分子呢?”
他主动把自己放在被怀疑的位置上,反而显得坦荡。
南造云子也笑了:“陈先生真会开玩笑。”
但陈默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打消疑虑。
送走南造云子后,陈默立刻开始准备。他先把家里和办公室里所有可能引起怀疑的东西都收进随身空间。然后开始构思应对审查的说辞。
最重要的是那个密码本。虽然他已经还回去了,但如果特高课发现有人动过,还是会怀疑到他头上。
他需要找一个替罪羊。
想来想去,松本少佐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个老色鬼确实有问题,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倒卖军用物资。而且中村已经指认了他,正好顺水推舟。
当天晚上,陈默约金九爷在百乐门见面。他要通过帮会的渠道,给南造云子“递点料”。
“九爷,有桩生意想请您帮忙。”陈默给金九爷倒酒,“我有个对头,想给他添点堵。”
金九爷眯着眼:“什么人敢惹陈少爷?”
“特高课的松本少佐。”陈默压低声音,“这老小子卡着我一批货不放。”
金九爷脸色微变:“日本人?这有点麻烦啊。”
“不用您动手。”陈默塞过去一根金条,“只要散个消息,就说松本最近发了笔横财,在虹口买了套宅子养小老婆。”
金九爷掂了掂金条,笑了:“这个好办。明天就能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两天后,南造云子果然收到了这条情报。她立刻派人去查,发现松本确实在虹口秘密购置了房产,而且用的是现金。
与此同时,她对松本的调查也有了进展。机要室的记录显示,松本曾经违规将密码本带出过办公室。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老色鬼。
南造云子决定收网。她向佐藤汇报后,直接带人闯进了松本的宿舍。
当时松本正在和小老婆厮混,被逮个正着。更重要的是,南造云子在他的保险柜里发现了大量倒卖军用物资的证据。
“八嘎!你这个蛀虫!”佐藤看到报告后,气得差点拔枪毙了松本。
清乡计划泄密的事,自然也算在了松本头上。虽然他没有直接承认,但所有的间接证据都足够定他的罪了。
三天后的早晨,陈默在报纸上看到了松本“因突发疾病去世”的消息。他知道,这个替罪羊已经发挥了作用。
但当他放下报纸时,发现南造云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陈先生看了新闻?”她意味深长地问。
“看了。”陈默叹气,“松本少佐这么年轻就走了,真是可惜。”
南造云子走进来,关上门:“是啊,太可惜了。不过我在想,泄密的事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陈默的心猛地一紧。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南造云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笑了笑:“开个玩笑。晚上有个宴会,陈先生一起来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陈默知道,这场风波还没有结束。
南造云子比想象中更聪明,她虽然除掉了松本,但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结果。
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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