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人声鼎沸,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烟火气的蜂巢。饭菜的混合香气与少年少女们蓬勃的朝气、喧哗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校园午间的活力场。
赵梓博和林柚然果然已经像两个勤劳的哨兵,为他们占好了老位置——靠窗那排长桌的中间段,视野开阔,远离最拥挤的打饭区。
桌上整齐地摆着四份餐盘,其中一份的红烧肉明显堆得冒了尖。
“哎哟喂!二位爷,姑奶奶,您二位是属乌龟还是属蜗牛的啊?再不来,这肉都要凉得结油花子了!”赵梓博嘴里塞着个啃了一半、油光发亮的鸡腿,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大声抱怨,一边还不忘用筷子扞卫着属于陈屿和苏晚晚的那份肉
“看见没?再晚一分钟,这块最精的五花,就得进我赵某人的无底洞了!”
“闭嘴吧你!给你留两块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林柚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动作利落地把那份菜推到苏晚晚面前
“晚晚,快坐,别理他”
陈屿和苏晚晚挨着坐下,道了声谢。陈屿看着赵梓博那风卷残云、仿佛三天没吃饭的架势,忍不住笑着调侃:“慢点吃,赵兄,又没人跟你上演‘饿虎扑食’。小心噎着,到时候还得我们给你拍背顺气,耽误大家吃饭。”
赵梓博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鸡肉和米饭混合物艰难咽下,抓起旁边的汤碗灌了一大口,才腾出嘴说话,声音洪亮:“民以食为天!懂不懂?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他眼睛突然贼亮,目光炯炯地扫过众人,“对了对了!马上国庆节,七天!有什么宏伟蓝图没?不会就打算宅在家里,对着天花板数蜘蛛网吧?”
陈屿夹起一块红烧肉的动作在空中顿了一下。
是啊,国庆长假。前世这个时候,他大概率是在家抱着电脑鏖战虚拟世界,或者被父母拉着去附近公园进行一场“中老年散步式”郊游。
但现在……他目光扫过身边小口吃着饭、眼神却带着好奇的苏晚晚,又看了看对面一脸“快说去哪玩”的赵梓博和林柚然,还有旁边安静扒饭但明显竖起了耳朵、连咀嚼都放缓了的王彦
一种久违的、属于少年人的集体出游的期待感,悄然爬上心头。
“是哦!七天呢!”林柚然也兴奋起来,放下筷子,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的,“大好时光,怎么能全贡献给《五年中考三年模拟》?要不……我们组织点有意义的?”
“看电影?”林柚然率先提议,掰着手指头数,“我听说最近有部科幻大片上映,特效炸裂!还有一部青春片,口碑好像也不错……”
“看电影?”赵梓博立刻嗤之以鼻,夸张地挥舞着筷子
“黑咕隆咚坐俩小时,屁股都坐麻了!看完除了头晕眼花还能有啥?要我说,去鬼屋!那才叫刺激!体验感拉满!”
“鬼屋?!”林柚然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
“赵梓博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要去你自己去!抱着你的贞子姐姐过家家去!别拉上我们!”她下意识地往苏晚晚这边缩了缩。
“切!胆小鬼林柚然!”赵梓博得意地扬起下巴
“叫声好听的,哥保护你!”
“保护个鬼!你才胆小鬼!”林柚然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脸颊气鼓鼓的。
眼看这对活宝又要开启每日例行的“相声”模式,陈屿赶紧清了清嗓子,充当和事佬:“行了行了,二位角儿,暂停一下。”
他看了一眼苏晚晚,后者立刻心领神会,配合地微微蹙眉,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爱的怯意。“鬼屋……嗯,晚晚可能不太合适,太刺激了。”他顿了顿
“看电影……好像也单调了点,众口难调。要不……折中一下?去游乐园怎么样?老少咸宜,项目丰富。”
“游乐园?!”赵梓博和林柚然异口同声,眼睛瞬间亮得堪比探照灯。
“这个好!绝了!”赵梓博激动地一拍大腿,震得桌子上的餐盘都晃了晃,“过山车!海盗船!大摆锤!想想那失重感,那离心力!”
“还有旋转木马!特别是晚上的摩天轮,灯光一开,肯定超浪漫”林柚然也兴奋地补充,已经开始幻想在最高点俯瞰城市的场景。
一直安静的王彦也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有点下滑的眼镜,小声说:“我…我还没去过市里那个新开的‘梦幻岛’……听说很大”语气里带着向往。
“梦幻岛?”陈屿想起来了。那是去年才开业的超大型主题乐园,斥巨资打造,设施崭新,口碑在同学间传得神乎其神,唯一的缺点就是票价有点“美丽”。
“行啊!就去‘梦幻岛’!怎么样?设施新,项目多,够我们玩一天!”他目光征询地看向苏晚晚。
苏晚晚看着大家脸上洋溢的兴奋和期待,尤其是陈屿那双带着询问、仿佛盛着星光的眼睛,心里那点小小的雀跃终于破土而出。
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嗯,好。” 能和哥哥一起去玩,去哪里都好。
游乐园……听起来,像童话书里的世界。
“耶!全票通过!”赵梓博欢呼一声,差点蹦起来,“太棒了!我回去就跟我妈申请经费!软磨硬泡也得把钱磨出来!”
“我也是!我爸最近心情好,有戏!”林柚然也雀跃地握了握拳。
王彦腼腆地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我……我回去问问奶奶,应该可以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肯定。
一顿原本普通的午餐,在热烈的出游计划中变得格外香甜,连食堂那千篇一律的饭菜似乎都美味了几分。
下午的几节课,窗外的阳光似乎都格外明媚,时间在笔尖沙沙声和老师讲课声中,悄然溜走得快了些。
放学的铃声悠扬响起,如同归巢的召唤
陈屿动作慢了点,还在整理最后一道数学题的错题步骤,笔尖在纸上划过清晰的痕迹。苏晚晚已经利落地收拾好书包,背在肩上,轻声说:“哥哥,我先去外面等你。”声音轻快。
“好,马上。”陈屿头也没抬,应了一声。
苏晚晚走出教室门,走廊里已经涌动着放学的人潮,喧闹而充满活力。她没有立刻汇入下楼的人流,而是走到走廊的栏杆边,手肘随意地搭在冰凉的金属扶手上,看似不经意地扫过隔壁二班刚刚涌出的人流。
很快,她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一个目标——扎着利落高马尾、个子在女生中显得挺出挑的那个身影。正是早上偷偷放礼物的女生。
女生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眼神里明显带着点挥之不去的失落和沮丧,正微微低着头,和身边一个短发的同伴小声说着什么,肩膀有些垮。
苏晚晚静静地看了几秒,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她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步,朝着那个女生走了过去。
陈屿收拾好东西,拉上书包拉链,走出教室时,正好撞见让他意外又有些困惑的一幕:苏晚晚正站在楼梯口附近人流稍缓的地方,和那个高马尾的女生面对面站着
两人离得不远不近,保持着一种礼貌的社交距离。苏晚晚的表情平静无波,甚至……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安抚的弧度?
她微微侧着头,似乎在认真倾听。那个女生低着头,看不清具体神色,但肩膀似乎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也没有表现出激动、愤怒或难过,只是偶尔点一下头。
很快,简短的交谈似乎结束了。女生抬起头,对着苏晚晚点了点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很小的弧度,然后转身,和等在一旁的短发同伴一起,汇入了下楼的人流。
苏晚晚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追随着女生的背影,直到那抹高马尾消失在楼梯拐角,才缓缓转过身。
一转身,就毫无防备地撞上了陈屿带着探究、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审视的目光。
“晚晚?”陈屿走过去,眉头微蹙,疑惑地问,“你……刚在跟谁说话?”他当然认出了那个背影。
苏晚晚的表情依旧平静得像一泓深潭,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关于天气或者作业的交谈。
她抬眼看着陈屿,声音清浅,语调平稳地回答:“哦,就是那个……早上给你送礼物的女生。”语气自然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
陈屿更惊讶了,心里的怪异感陡增:“你找她?说什么了?”他追问,目光试图穿透她平静的表象。
“没什么,”苏晚晚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作业不多”
“就是告诉她,哥哥已经把东西还给她了,放在她桌肚里了。”她顿了顿,像是补充说明,又像是解释自己的行为,“然后……看她好像有点失落,就顺便安慰了她几句。”
她清澈的眼睛坦然地迎着陈屿的目光,甚至还微微歪了下头,带着点无辜
“我说,陈屿现在只想专心学习,考上好高中,不想考虑别的事情。让她别难过,也别放在心上。”
陈屿彻底愣住了。
安慰她?让情敌别难过? 这……这剧本不对吧?这真的是他那个占有欲爆棚、恨不得在他身上挂个“苏晚晚专属”牌子的妹妹吗?
难道真是自己那天早上的“疏远”政策起了奇效,让她一夜之间领悟了“爱与和平”的真谛?还是说……这平静的水面下,藏着更汹涌的暗流?
他看着苏晚晚那张写满“无辜”和“我只是做了件好事”的小脸,那双清澈见底、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所有阴暗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伪装的裂痕。
她的眼神坦荡得让陈屿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阴暗、太小人之心了。
“呃……这样啊。”陈屿一时语塞,只能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语气复杂,“你……还挺热心。” 这感觉太诡异了!就像看到一只平时只对生肉感兴趣的小老虎,突然开始温顺地给路过的小兔子舔毛。
“嗯。”苏晚晚轻轻应了一声,仿佛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走吧哥哥,回家了。”她自然地走到陈屿身边,像往常一样,落后半步的距离,位置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陈屿压下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点了点头:“嗯,走吧。”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又随着步伐分开。谁也没有注意到,苏晚晚插在宽大校服外套口袋里的右手,正紧紧攥着一张折叠得很小、几乎被揉成硬块的、淡紫色的信纸一角
那是她刚才“安慰”那个女生时,对方在短暂的交谈后,眼神闪烁、带着点如释重负又有点畏惧,苏晚晚问哥哥写的纸条她有没有扔掉,女孩说还没有,苏晚晚就要了过来
苏晚晚的手指在温暖的口袋里,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那张光滑又带着点韧性的纸片,感受着它边缘的硬度硌着指腹。
她的嘴角,在陈屿视线无法触及的角度,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冰面下悄然掠过的暗影。
哥哥是她的。 永远都只能是她的
任何试图靠近的、散发着香气的“玫瑰”,都必须……被连根拔起,清理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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