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佳低声道：“玉儿。你之前见过太子殿下？”
李泽玉点点头，“他用了另一个名字，我一直以为是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只是比较有气质而已。”
李泽佳道：“他出手帮我们，是图什么吗？我们家里，可没什么可图了啊……太爷爷留下训诫，不允许我们站边，要做纯臣，直臣。宁做纨绔，不涉因果。不行的。”
这话，倒是第一听，李泽玉心里一凛。细想，也是正常，比起站错了队就掉脑袋，掉的还是九族脑袋。如今一代比一代慢慢的衰落，原来是祖宗安排下的最好结局。
就好比痛痛快快地死，还是慢慢等死。迟早都要死，倒不如赖活着。
想到这一点，李泽玉不禁冷笑：我偏不要死。如果我们要活着呢？！
不光活，还要好好的活！
看了一眼李泽佳，她握住了姐姐冷湿冷湿的小手，道：“没事。别想太多了。兴许人家就是单纯的喜欢你呢？”
一句话，把李泽佳闹了个大红脸，狠狠飞了她个眼刀：“你又说浑话了！”
三言两语间，进了议事的崇文馆，入了屋，就是一股子天竺紫檀的独特香味，屋子里的书架，全都用紫檀打造。李泽玉不禁多看了几眼，康景善主动跟她解释：“紫檀能防虫。孤……我这地方，有很多善本。不可不防。这事是经过了少师首肯的。”
“这样啊。受教了。”李泽玉不禁好奇地偷瞄了一眼蓝徽，太子殿下的议事殿里放几个书架都要经过他首肯。这就是太子少师的真正权力吗？
从前她没有感觉，如今，才算是体会到了些许。
康景善居中而坐：“请坐。”
穆夫人坐了，李泽佳和李泽玉默契地伺立两旁。
蓝徽道：“二位姑娘也请坐吧。不是正式场合，可以随意点。”
他自己也在康景善身旁平齐座椅上坐了，李泽佳和李泽玉才道了罪，落座。
各怀心事地，陷入沉默中。
宫女奉上茶果，李泽玉见得那果子眼熟，一尝，是丘三娘做过的口味。又自宫女身上闻到熟悉香气，一想，是自家产的“飞霞露”。
心里放松了些许。
用过了茶果，穆夫人诚恳致谢：“太子殿下为我们母女解围。臣妇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康景善摆摆手：“休要客气。本来孤不欲理会家长里短妇人之言。然而事关名节，在座诸位妇人又非富即贵，身系国体，不得不插话。”
名节？李泽玉心里可就有话说了。恰好穆夫人跟她心有灵犀：“因此臣妇才愈发不安……殿下刚才的戏言，要是传出去了，怕是更难收场。殿下才是真正的事关国体，婚姻大事，不可乱传。”
闭了闭眼，下了决心：“受君之恩，涌泉相报。殿下尽管可以跟外面说，我家小女德行有亏，天家不满。自此荣养家庙，永不发嫁。如此一来，自然不影响殿下另觅良人，成全佳缘。”
李泽玉大吃一惊，失手，茶杯掉地上。
脆响，茶水飞溅，细细碎碎的瓷片裂了一地。
她仓皇抬眸，看向李泽佳，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白，以及……坚定如铁的眸光！！
“姐姐。你，你也……”
你也做了准备了吗？！
李泽佳看出来了她没问出口的话，动作很小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李泽玉心底深处“腾”的升起一股莫大的悲愤！！
凭什么！！！
明明是顾蕴桥背叛在先！！
明明是南宁郡王府背信弃义！！！
明明……明明是康景善主动插手……
为什么要青灯古佛终身的，却是李泽佳！！！
李泽玉眼前一片模糊，她不假思索地抄起茶壶，就要朝康景善甩过去——都是这臭男人不好！
叫他多管闲事！！！
手腕处传来一阵大力，茶壶不由自主地脱手而出，掉落地上。李泽玉半条手臂都酸麻了，不禁惶然……这就是东宫吗？！这就是暗处的高手吗？！
夏公公走过来问：“二姑娘这是怎么啦？”
不等她回答，李泽佳抢着说：“我妹妹昨晚写字画画到二更才就寝，今天又发生许多事，一直奔波劳碌。想来是太累了，失了手。烦请公公再拿一把新茶壶茶杯来，帮她满上？”
又扭脸“嗔怪”李泽玉：“这么大个人了，倒杯茶都没倒好。”
李泽玉看着都这个时候了还维护自己的李泽佳，愈发难过，眼泪一下子没憋住，眼圈红了，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嘴巴里直弥漫。
康景善说道：“夫人何出此言。孤的求亲，是真心实意的。并非一时意气用事。”
肃静。
李泽玉脑子一片空白。
李泽佳也是。
不光如此，看着穆夫人那瞬间清澈的眼神，母亲大人应该也莫能例外……
还是得最辣的老姜开口：“太子殿下，不要开玩笑了。东宫后庭空虚，多少朝中贵胄公侯想要送女儿进来伺候殿下。定远侯府何德何能？门第悬殊，并非良配。我们佳儿……佳儿……佳儿很好，唉，不能同时委屈了两个。”
好吧，穆夫人自己，也语无伦次了。
康景善一脸微笑，耐心听着她从假装镇定，到结结巴巴。直到穆夫人停下，他才对左右道：“孤有要事跟穆夫人和大小姐相谈。除少师外，其余人等，请暂时回避。”
所谓其余人等，自然不必客气，指的是区区在下——李泽玉了。
李泽玉被夏公公引着出了门，夏公公为人热情和气，问李泽玉：“小姑娘，殿下和你娘你姐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完话了。别在走廊里站着。想去东宫哪里看看？东宫里光是园子就有两三个呢，春秋两季，那些小公主小郡主们，可喜欢来玩儿了。”
李泽玉也乐了，没想到康景善那么深沉，蓝徽那么臭脸，身边伺候的大总管却那么和气，跟个叔叔伯伯似的。她想了想，说：“我不能走远，怕等会儿母亲姐姐找不着我。我喜欢看书，方便的话，能带我去看看书吗？”
夏公公也是很惊讶，比了个大拇哥：“哟，小姑娘蛮好学。那可问对人了，咱们东宫的藏书，跟宫里一样丰富。就崇文馆东西两个阁楼，都是藏书的地方。你爱看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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