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明看着被带下去的老军余，眼中没有丝毫轻松。
揪出内鬼只是第一步。
如何利用这颗棋子，反将一军，才是关键。
他立刻召集李总旗等核心人员。
“消息暂时封锁，内鬼落网之事，绝不可外泄。”
“大人，您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陈启明目光锐利，“他们不是想知道情报吗？我们就给他们情报！”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李总旗，你亲自去审那老军余，问清下次传递消息的时间和方式。”
“告诉他，想活命，想他儿子活，就按我们说的做。”
“是！”
…
片刻后，李总旗回报。
“大人，问清了。下次传递是在明晚子时，依旧用石子投进来。”
“好！”陈启明点头，“我们就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他铺开纸笔，略加思索，写下几行字：
“目标重伤未死，口吐‘黑焰’、‘东南’、‘三礁’等零碎词，日夜逼问，不日或将开口。”
这消息真真假假，既透露了“黑焰岛”这个关键线索，又用“东南”、“三礁”这种模糊方位误导，更强调了紧迫性。
足以让敌人心慌意乱，却又无法准确判断。
“把这纸条，照样包好。”陈启明将纸条递给李总旗，“明晚子时，让那老军余按原样扔出去。”
“再派几个机灵的生面孔，连夜去城隍庙香炉附近埋伏，看看谁来取这‘货’！”
“是！”
…
一切安排就绪，只等鱼儿上钩。
陈启明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内鬼虽然揪出，但制造局内部的漏洞已经暴露。
必须加强防范。
他重新调整了巡逻班次和口令，增加了暗哨和随机检查。
尤其是库房和工坊重地，更是戒备森严。
…
次日夜晚，子时。
制造局西墙外，一片寂静。
一个黑影哆哆嗦嗦地将一颗包着纸条的石子，扔进了墙内。
很快，墙内传来一声轻微的猫叫。
这是约定的信号，表示收到。
黑影立刻消失在夜色中。
他却不知道，自己扔进去的石子，早已被守候的缇骑换掉。
里面的纸条，已经变成了陈启明亲手写的那份“大礼”。
…
与此同时，城隍庙。
夜色深沉，香客早已散尽。
两个打扮成乞丐的缇骑，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冰冷的香炉。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他们以为今晚不会有收获时——
一个身影出现了。
那人脚步匆匆，左右张望，显得十分警惕。
他快步走到香炉前，假装上香，手却迅速探入香灰中摸索。
很快，他摸到了那个小小的油纸包。
他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迅速将纸包揣入怀中，转身就走。
“跟上！”暗处的缇骑立刻无声无息地尾随上去。
…
那取信人十分狡猾，在城里兜了好几个圈子。
最后，他闪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敲开了一间不起眼的当铺后门。
门开了一条缝，他迅速闪了进去。
“目标进了‘恒通当铺’后门。”跟踪的缇骑留下记号，继续监视。
…
消息很快传回制造局。
“恒通当铺…”陈启明手指敲着桌面，“查！给我查清这当铺的底细！”
“是！”
…
天快亮时，初步调查结果回来了。
“恒通当铺，掌柜姓钱，表面做正当生意，暗地里却放印子钱，与三教九流都有牵扯，背景有些复杂。”
“但…似乎查不到与‘影海众’的直接关联。”
陈启明沉吟片刻。
“看来只是个中转站。真正的幕后黑手，藏得很深。”
“大人，那我们现在…”
“继续盯死当铺！所有进出的人，都要严密监控！”
“同时，把我们准备好的‘情报’，通过他们的渠道，送出去！”
“我们要看看，收到这份‘大礼’后，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
两天后。
监视当铺的缇骑回报：“大人，有动静了！”
“今天一早，当铺掌柜亲自出门，去了城东的‘醉仙楼’。”
“他在二楼雅间‘听雨轩’，见了一个人。”
“谁？”
“是…是户部清吏司的一个主事，名叫王敬贤。”
户部主事？！
陈启明心中一震！
朝中的官员，竟然真的牵扯其中！
“他们谈了什么？”
“雅间隔音太好，听不清。但看到那王主事看完一封信后，脸色大变，匆匆离开了。”
“信？什么信？”
“应该就是我们‘送’出去的那份情报。”
…
线索，终于指向了朝堂！
虽然只是一个六品主事，但足以证明，敌人的触角，已经深入了朝廷内部！
“继续盯紧这个王主事！查清他的背景、人脉，以及所有异常举动！”
“是！”
…
然而，就在陈启明以为找到新方向时——
当铺和王主事那边，却突然沉寂了下去。
再也没有任何异常动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方显然极其谨慎，收到“情报”后，选择了静观其变，没有轻易行动。
线索，似乎又断了。
…
陈启明站在书房窗前，眉头紧锁。
敌人比想象中更狡猾，更沉得住气。
这份“大礼”似乎没能引出大鱼，只是惊动了一条小鱼。
下一步，该怎么办？
强攻当铺？抓捕王主事？
打草惊蛇，毫无证据，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就在他苦苦思索破局之法时——
徐光启突然来访，脸色凝重。
“文远，出事了。”
“光启公，何事？”
“今日早朝，有御史突然上本，弹劾你‘滥用职权、私设刑堂、草菅人命’！”
“还说你在海外剿匪时，纵兵劫掠，中饱私囊！”
“证据就是…你缴获的那些‘来历不明’的火铳和矿石！”
恶人先告状！
对方的反击，来了！
而且如此狠毒，直接动用言官，在朝堂上发难！
陈启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风暴，终于从暗处，卷到了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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