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沈墨果然派人送来口信，邀请苏婉到清雅客栈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苏婉心知可能与引荐农事高手有关，便收拾妥当，带着几分期待前往。
清雅客栈的天字号房内，茶香袅袅。沈墨请苏婉坐下，并未寒暄太多，直接切入正题：“苏姑娘，关于引荐农事高手之事，沈某已去信江南。不过，在他们到来之前，沈某想先考考姑娘。”
“先生请讲。”苏婉坐直了身体，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沈墨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推到苏婉面前：“打开看看。”
苏婉疑惑地解开锦囊，里面竟是几颗干瘪发黑、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种子，还有一小撮颜色怪异、带着霉点的土壤。
“这是……”苏婉仔细观察着，眉头微蹙。
“这是那位岭南老伙计，后来托人捎来的。”沈墨语气平静，“他说，这是在那种野生灌木附近找到的，可能是更老的种子，或是落在贫瘠之地的种子。这土，也是从那附近取的，据说那地方石块多，土壤贫瘠。他想知道，若是遇到这般品相的种子和土地，姑娘当如何处置？”
苏婉拿起那几颗干瘪的种子，在指尖轻轻摩挲，又嗅了嗅那撮怪土，沉吟片刻，忽然笑了：“沈先生，您这位老伙计，怕不是想考我，而是想难为我吧？”
沈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哦？姑娘何出此言？”
苏婉将种子放回锦囊，拍了拍手，语气轻松：“这好比有人拿着快馊的米和漏底的锅，问厨子能不能做出珍馐美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是常理。若是寻常人，看到这等种子和土地，多半直接弃了，免得白费功夫。”
她话锋一转，黑亮的眼睛里闪着慧黠的光：“不过嘛，既然先生问了，那婉儿就姑且一试。这种子，看似无救，但或许内核尚存一丝生机。可以用温水长时间浸泡，水中加入极稀的柳树皮浸出液（富含水杨酸，促进生根），尝试唤醒。这土嘛，”她捏起一点，搓了搓，“贫瘠板结，确是不利。但可混合大量沙粒、腐叶、草木灰，甚至碾碎的蛋壳，改善结构，增加肥力。再选一个日照充足但又通风避强风的小角落，单独开辟一小块‘特护区’来试种。”
她顿了顿，笑嘻嘻地补充道：“当然啦，这般折腾，成功率恐怕十不足一。但做事嘛，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为了那微小的成功，而是为了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万一……万一里面有一颗特别倔强的种子，偏偏就活了呢？那岂不是赚大了？”
她这一番话，既有对现实的清醒认知，又有不肯服输的尝试精神，最后那句“赚大了”更是带上了几分少女的娇憨与乐观，与她平日沉稳的模样形成有趣的反差。
沈墨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抚掌大笑，笑声爽朗畅快：“好！好一个‘万一就赚大了’！苏姑娘果然心思灵动，不拘一格！既有务实之智，又有开拓之勇，更难得这份乐观诙谐！”
他收起笑容，神色变得郑重：“不瞒姑娘，此确是一道考题。沈某想知道，姑娘面对困境时，是怨天尤人，是轻易放弃，还是能另辟蹊径，保留希望。姑娘今日所言，甚合我意。江南那几位老友，不日便会动身前来泉南，必当竭尽全力，助姑娘攻克这育苗难关！”
苏婉心中大喜，起身郑重一礼：“婉儿多谢先生！”
沈墨虚扶一下，意味深长地道：“姑娘记住今日这份‘万一就赚大了’的心境。商海浮沉，培育新物，皆非易事，未来挫折只会更多。保有这份豁达与韧劲，比任何技艺都更为重要。”
带着沈墨的肯定和即将到来的援手，苏婉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客栈。阳光洒在街道上，她看着熙攘的人群，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觉得沉重的压力，似乎也随着那句“万一就赚大了”而变得轻松了几分。是啊，哪怕希望渺茫，尝试一下又何妨？说不定，就真的赚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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