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偏殿,龙气氤氲,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压抑。
女帝萧薇静卧于龙纹锦榻之上,凤目紧闭,容颜苍白,昔日执掌乾坤的威仪被一层深深的病弱所取代。自那日因灵胎异动心神重创呕血昏迷后,她便一直未曾苏醒,被萧玦亲自安置在这太庙核心,借龙气滋养,并由重兵层层守护。
萧玦坐于榻边,宽厚的手掌紧紧包裹着萧薇冰凉的手指,眉宇间刻满了疲惫与深沉的痛楚。他刚经历灵胎魂海内的凶险暗战,魂力损耗巨大,但比起自身,爱妻(亦是君王)的昏迷不醒更让他心如刀绞,焦灼万分。
国师玄明刚收回搭在萧薇腕间的二指,白眉紧锁,沉声道:“王爷,陛下体内那股盘踞心脉与识海的阴寒禁制,依旧稳固如山。老朽多方尝试,皆难以撼动,其性诡谲,强行破解,恐伤及陛下根本。”
萧玦喉结滚动,声音沙哑:“难道就无计可施?”
“除非找到施术根源,或知晓其运行机理,否则……”玄明未尽之语,满是无奈。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亲卫统领低沉而警惕的通报:“王爷,太医署首席院正,陈景元陈老求见!言称有紧急之法,或可唤醒陛下!”
萧玦眼中寒光一闪。陈景元,三朝元老,医术通神,素有“杏林国手”之称,深得先帝与萧薇信任,亦是目前负责萧薇凤体调治的首席医官。他此刻前来……
“宣。”萧玦声音冰冷,握着萧薇的手并未松开。在这龙气最盛之地,他倒要看看,还能生出何等变故。
殿门轻启,一位身着紫金太医官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提着一个紫檀木药箱,步履沉稳地走入。正是陈景元。他面色凝重,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急切。
“老臣陈景元,叩见王爷!”他躬身行礼,语气急促,“王爷,老臣回去后殚精竭虑,遍查古籍,终于窥得一线天机!陛下此症,非比寻常,绝非普通心神受损,极可能是中了早已失传的‘锁魂断龙咒’!”
“锁魂断龙咒?”萧玦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
“正是!”陈景元语气笃定,“此咒阴毒无比,专蚀帝王龙气与神魂,中者昏迷,状若沉睡,实则龙气日削,神魂渐熄!老臣祖上曾偶得半部残卷,记载一‘燃灯续命汤’,或可一试!只是其中一味主药‘千年龙血竭’,唯太庙秘库或有一线可能存之!情势危急,老臣冒死前来,恳请王爷允准,开库取药,迟则恐陛下龙体有恙啊!”
他言辞恳切,情真意浓,说话间,上前几步,似要更清晰地观察萧薇面色,同时伸手欲打开药箱,似要取出其中备好的辅药。
“陈院正,”萧玦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他并未看向药箱,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陈景元的脸,“你侍奉萧氏三代,陛下待你不满。”
陈景元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脸上忧色更重:“王爷!老臣岂敢忘恩?此刻救治陛下乃第一要务!那千年龙血竭……”
“千年龙血竭,秘库或有珍藏。”萧玦打断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高觉。”
“老奴在!”阴影中的内侍总管高公公立刻应声。
“带陈院正去秘库,查验龙血竭。”萧玦命令道,同时一道神念传音落入高公公脑中:‘盯紧他,及其药箱,若有丝毫异动,杀无赦。’
“老臣……叩谢王爷恩典!”陈景元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连忙躬身,提着药箱转身,欲跟随高公公离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背对萧玦与床榻的瞬间——
异变骤起!
陈景元那老迈的身躯猛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力量,他并非冲向殿外,而是手腕诡异一翻,紫檀药箱底部机括弹开,一道细若游丝、近乎无形的幽暗乌光,带着蚀魂腐骨的死寂气息,如同来自九幽的毒刺,直射榻上萧薇的眉心要害!这一击,无声无息,歹毒至极!
“找死!”
萧玦的怒吼如同九天龙吟,震彻殿宇!他早有防备,在陈景元肩胛微动的刹那已然出手!
“轰——!”
磅礴浩瀚的龙气如同金色的火山轰然爆发,至阳至刚的力量瞬间充斥偏殿每一寸空间!那蕴含着他无边怒火与守护意志的龙气后发先至,在幽暗乌光即将触及萧薇眉心的前一刻,将其彻底吞噬!
“嗤啦——!”
幽暗乌光在煌煌龙气中发出尖锐的撕裂声,疯狂扭曲,却如冰雪遇烈阳,瞬间被净化、蒸发,消散于无形。
而陈景元在发出这绝命一击后,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软软瘫倒在地,眼中神采迅速湮灭,嘴角溢出漆黑毒血,气息瞬间断绝。竟是早已服下剧毒,无论成败,皆求一死!其断气瞬间,一缕微弱的灰色魂念试图遁逃,亦被弥漫的龙气碾碎。
萧玦看都未看陈景元的尸体,一步跨回榻前,神识仔细扫过萧薇,确认妻子(女帝)安然无恙,那乌光未曾造成丝毫伤害,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但胸腔中的怒火已如岩浆奔涌。
太医署首席!三朝元老!深受帝恩的国手!竟是归墟之主埋藏最深、最致命的一颗棋子!这“灯下黑”,简直黑得令人发指!
萧玦闭上眼,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血海。
“传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太医署,即刻查封!所有人员,隔离审查!凡与陈景元有过密切接触者,严刑拷问,揪出同党!”
“杨文渊!”
“末将在!”殿外传来杨文渊铿锵的回应。
“动用‘暗鳞’,给本王彻查!将这归墟埋藏在我大雍根基内的毒刺,一根根,连根拔起!宁可错杀,绝不枉纵!”
“诺!”
萧玦转身,目光穿透殿墙,望向北方烽火之地,眼神锐利如刀。
“国师,”他看向玄明,“陛下与太庙,便托付于你。北境烽烟,本王亲往平之。”
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无可动摇的决意与滔天杀伐。归墟的挑衅已触及底线,他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北境,再回师与这藏于幕后的魑魅魍魉,清算总账!
龙怒焚天,血海将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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