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之光与死寂核心的最终碰撞,并未产生毁天灭地的爆炸,而是引发了一场无声的、却更加深邃的法则层面的剧变。
混沌龙枪所化的光芒,如同最温柔的流水,又如同最决绝的利刃,缓缓渗入那团代表了“寂”之疯狂的黑暗核心。没有抵抗,没有挣扎,那扭曲的黑暗仿佛在主动迎接这终结,迎接这期盼了无数岁月的解脱。
光芒所过之处,狂暴的死寂能量如同被驯服的野兽,渐渐平息了咆哮,那令人窒息的终结之意开始如潮水般退去。归墟之主——或者说先天神灵“寂”那扭曲庞大的身躯,开始从最核心处一点一点地崩解、消散,化作最精纯的、褪去了疯狂的原始归墟之力,如同黑色的光点,飘散在虚空之中。
与此同时,萧玦感受到,远在帝都太庙,通过心桥源源不断渡来力量的萧宸,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最终时刻的来临。那股混沌龙凰本源不再仅仅是力量的输送,更带上了一种懵懂却坚定的“意愿”——一种守护、净化、以及……重塑的意愿!
仿佛福至心灵,萧玦瞬间明悟了“寂”最后神念中那句“补全轮回”的真正含义!
归墟(寂)与创造(创),本是一体两面,共同维系宇宙轮回。如今“寂”因疯狂而被净化,但其代表的“终结”权柄本身不可或缺!而宸儿身负的混沌龙凰本源,因其蕴含了上个纪元“创”之破碎本质,且兼具龙凰这等至强生灵的“生”之极致特性,或许是暂时承载、乃至平衡这“终结”权柄,避免其彻底失控、也为未来重塑轮回留下种子的唯一希望!
但这意味着,需要将净化后、无主的“终结”权柄,引导至宸儿体内,以其混沌本源暂时容纳、封印!此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宸儿便可能被这权柄侵蚀,重蹈“寂”的覆辙!
没有时间犹豫!这是唯一的机会!否则,失去执掌者的“终结”权柄彻底失控,依旧会吞噬此界!
“宸儿!”萧玦以心桥传递去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意念,“相信父王!接纳它,以汝之混沌,包容它,暂时沉睡它!为了此界,也为了……终结那位古老神灵的痛苦!”
他强行引导着那正在逸散的、纯净的归墟本源(终结权柄),顺着与儿子紧密相连的心桥,跨越无尽虚空,涌向太庙之中的萧宸!
太庙,九龙朝元殿。
一直被萧薇紧紧抱在怀中,紧闭双目、全力维持着力量输送的萧宸,小身躯猛地一震!他感受到一股与父王力量截然不同、冰冷、沉寂、却又无比浩瀚古老的力量,正顺着心桥汹涌而来!
那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沉重的托付,一种无尽的悲伤,一种需要被安抚的沉睡。
小萧宸那双紧闭的金银异色眼眸骤然睁开!左眼金芒如日,右眼银辉如月,而在那瞳孔最深处,一丝混沌气流缓缓旋转。他没有恐惧,没有抗拒,反而流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源自本源的明悟与慈悲。
他伸出小手,并非实体,而是神魂的投影,主动迎向了那股冰冷的洪流。
“睡吧……”他发出模糊不清的稚嫩音节,却仿佛蕴含着混沌的律动。
混沌龙凰的本源全面复苏,化作一个微型的、却仿佛蕴含了宇宙生灭的混沌漩涡,将那股纯净的“终结”权柄,温柔而坚定地包裹、吸纳进去。那权柄起初还有些躁动,但在混沌气息的抚慰与龙凰生机的调和下,渐渐平息,最终化作一点极致的黑暗印记,沉入了萧宸神魂的最深处,被层层混沌之气封印、温养,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就在权柄被成功容纳的瞬间——
“嗡——!”
整个无尽海眼,猛地一震!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停止了旋转,然后开始缓缓向内坍缩!弥漫虚空的死寂气息如同长鲸吸水般倒卷而回,被坍缩的核心吞噬。破碎的空间开始自我修复,扭曲的法则逐渐平复。
星陨神舟上,所有人都感觉到那令人绝望的压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天地重归清明的浩荡感觉!
海眼,在消散!归墟的威胁,解除了!
而萧玦,在完成这最后的引导后,感觉所有的力量,包括宸儿渡来的本源,都已消耗殆尽。他看着那逐渐平复的海眼,看着远处安然无恙的星舟,脸上露出了释然与疲惫的笑容。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意识逐渐模糊。以身承劫,引导权柄,他的魂力与生命本源已近乎燃烧殆尽。
“薇儿……宸儿……江山……托付给你们了……”
他最后望了一眼帝都的方向,身影彻底化作点点金色的光粒,如同风中残烛,飘散于正在平复的虚空之中。唯有那柄镇岳神剑,发出一声悲鸣,静静地悬浮在他消失的地方。
星陨神舟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了王爷化作光粒消散的一幕。
“王爷——!”杨文渊虎目含泪,发出一声悲怆的怒吼,重重一拳砸在船舷上。
玄明道长闭上双眼,长叹一声,朝着萧玦消散的方向,深深一揖。所有将士,无论受伤与否,皆肃然行礼,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悲恸与敬意。
太庙,凤栖宫。
就在萧宸成功容纳“终结”权柄,海眼开始平复的刹那,萧薇心中猛地一痛,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永远地失去了。她怀中,刚刚完成壮举的萧宸,也因消耗过大,小脸苍白地昏睡过去,但气息平稳,那沉入深处的黑暗印记被混沌之气牢牢封印着。
萧薇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紧紧抱着儿子,望向东方天际,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襟。
“阿玦……”
她知道,他成功了,也……付出了所有。
数月后,帝都。
女帝萧薇抱着已然苏醒、但似乎因容纳了过于沉重的权柄而比同龄孩子更加安静、眼眸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深邃的萧宸,立于重新修葺一新的太庙最高处。
昭告天下的凯旋仪式刚刚结束,远征军带回了胜利的消息,也带回了摄政王萧玦为守护此界而化身劫灰的悲壮事实。举国同悲,亦举国同庆,庆祝浩劫的终结。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万物复苏。经历过归墟威胁的此界,仿佛焕发了新的生机。一个新的纪元,在牺牲与守护中,悄然开启。
萧薇看着怀中安静的儿子,看着脚下繁荣安宁的江山,凤眸之中,有悲伤,有思念,更有无尽的坚韧与责任。
“宸儿,你看,这是父王和我们一起守护下来的世界。”
“他会看到的。”
小萧宸依偎在母亲怀里,望着晴朗的天空,那双纯净的金银异色眼眸中,倒映着整个盛世的光影。
星海深处,无尽海眼已然平复,只留下一片异常平静、连光线都略显扭曲的虚空。在那绝对平静的虚空中央,一点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光粒,如同沉睡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随着宇宙的呼吸,微微起伏。
(第七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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