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行车今天我们必须骑走！”李金凤一把推开上前劝阻的刚子，尖利的声音在厂房里回荡，“当女婿的发达了，给丈母娘一辆破自行车怎么了？”
陈锋面无表情地看着岳母和小舅子，目光最后落在林建国身上：“摩托车是公司的财产，不是我的私人物品。”
“你骗鬼呢！”林建国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摸停在墙角的凤凰二八大杠，“这么大个厂子都是你的，一辆破自行车还分什么公司不公司？”
“住手。”陈锋的声音不大，却让林建国的手僵在半空，“这辆车是给采购员外出办事用的，谁都不能动。”
李金凤顿时炸了毛，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好啊陈锋，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当年要不是我们婉秋嫁给你这个穷光蛋，你能有今天？”
正在这时，林婉秋闻声从里间办公室走出来，看到母亲和弟弟，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男人就要翻脸不认人了！”李金凤指着陈锋的鼻子骂道，“一辆破自行车都舍不得，枉费我们婉秋跟你吃了这么多苦！”
车间里的工人都悄悄围了过来，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张平机灵地带着几个工人把看热闹的劝了回去，但所有人的耳朵都竖得老高。
陈锋把婉秋拉到身后，沉声道：“妈，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这里是工厂。”
“工厂怎么了？工厂我就不能来了？”李金凤反而提高了音量，“正好让大家都评评理，看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林建国借机在厂房里转悠起来，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新添置的设备：“姐夫，你这生意做得不小啊。听说你一天就能赚好几百？”
陈锋眼神一冷：“谁跟你说的？”
“街坊邻居都传遍了！”李金凤接过话头，“都说你陈锋现在是大老板了，买摩托车、租厂房，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对自己家人就这么抠门？”
林婉秋忍不住开口：“妈，陈锋挣钱不容易，现在厂里正在扩大生产，资金都很紧张......”
“你闭嘴！”李金凤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知道帮着外人说话！”
陈锋的拳头微微握紧，又缓缓松开。他看了眼墙上新买的挂钟，语气平静：
“妈，建国，你们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
李金凤眼睛一亮，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这才对嘛！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建国最近谈了个对象，人家姑娘要求有辆摩托车才肯继续处。你看你那辆......”
“不可能。”陈锋斩钉截铁，“摩托车是业务需要，不能给。”
林建国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姐夫，你就这么不近人情？”
“不过......”陈锋话锋一转，从抽屉里取出十张大团结，“这一百块钱，算是我们给建国谈对象的贺礼。要买自行车还是做别的用，你们自己决定。”
李金凤一把抢过钱，蘸着唾沫数了一遍，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这还差不多。不过......”
她把钱塞进裤腰里藏好，又打量着厂房：“我看你这厂子挺缺人手的，让建国来帮你吧？自己人用着放心。”
林婉秋紧张地看向陈锋，轻轻摇头。
陈锋不动声色：“厂里现在都是技术活，建国可能干不了。”
“有什么干不了的？”林建国不服气地说，“不就是做辣条吗？我看一眼就会了！”
“就是！”李金凤帮腔道，“让建国当个车间主任，帮你管着工人，省得你操心。”
陈锋忽然笑了：“妈，您知道现在厂里一个工人一天要生产多少辣条吗？知道我们的成本是多少，利润是多少吗？知道我们产品销往哪些地方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李金凤问住了，她恼羞成怒：“你少在这唬人！不就是个小作坊吗？摆什么谱！”
“小作坊？”陈锋从桌上拿起一本账册，“上个月我们纳税就纳了八百块，工人的工资开支两千多。妈，您觉得这是小作坊？”
李金凤和林建国都愣住了，他们显然没想到这个“小作坊”的规模这么大。
“这样吧，”陈锋又取出二十块钱和几张粮票，“这些钱和粮票您拿着，带建国去买身新衣服。工作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厂现在确实不缺管理人员。”
李金凤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钱和粮票。但她显然不打算就此放弃：
“陈锋，你别以为这点钱就能打发我们。婉秋可是我们老林家养大的，你现在发达了，照顾一下她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
林婉秋终于忍不住了：“妈！您能不能别闹了？陈锋现在真的很忙，厂里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忙？我看他是忘本！”李金凤突然拍案而起，“我告诉你陈锋，今天这事没完！要么让建国来厂里上班，要么你就别怪我这个当妈的不讲情面！”
说完，她拽着林建国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李金凤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锋一眼：
“别忘了，婉秋的户口本还在我手里攥着呢。你们现在住的这地方，听说还没办下房产证吧？”
望着母子二人扬长而去的背影，林婉秋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
陈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目光却愈发深沉。他想起前世岳母一家是如何在他们最困难时落井下石的，想起婉秋临死前都没能得到娘家人的原谅。
“看来，是时候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了。”
就在陈锋思考如何应对岳母一家的无理要求时，张平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锋哥，不好了！工商局的人又来了，这次说我们涉嫌无证经营，要查封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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