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永远记得那个夜晚。
沈昭像一片破碎的落叶,轻飘飘地倒在他怀里,温热的、黏稠的血液从她身下汩汩涌出,迅速浸透了他的西装,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那双曾经盛满对他痴迷与爱恋的眼睛。
此刻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没有焦点,也没有……
他。
他抱着她,大脑一片空白,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血液涌出的汩汩声,和他自己心脏疯狂擂鼓却又冰冷刺骨的恐惧感。
“昭昭……昭昭!”
他徒劳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失控的猛兽,带着一阵劲风猛地冲了过来!
是周砚!
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耀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撞得更加混乱。
周砚的脸色在路灯下惨白如纸,那双平日里就深邃冷感的眼睛。
此刻翻涌着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惊涛骇浪。
他先是极其迅速地查看了沈昭的情况,用颤抖却异常镇定的手指探了她的颈动脉。
然后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语速快而清晰地报出了位置和情况。
挂断电话,周砚的目光终于落到林耀身上。
那眼神,是林耀从未见过的,带着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刻骨的恨。
“砰——!”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林耀的脸上,力道之大,让他瞬间踉跄着松开了抱着沈昭的手,狼狈地摔倒在地,嘴角破裂,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
林耀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去擦嘴角的血。
他只是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看着周砚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将沈昭从他怀里接过去,轻轻抱住,不停地对着意识模糊的她低语:
“坚持住……沈昭,看着我,坚持住……”
他任由周砚的怒火倾泻在自己身上,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口那片被瞬间挖空的剧痛。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医护人员迅速将沈昭抬上担架,急促地问:
“谁是家属!?”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周砚一步踏上前,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
他看着医护人员,眼神猩红而坚定:
“我是她丈夫。”
林耀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砚。
丈夫?
他们……
周砚甚至没有再多看林耀一眼,紧跟着担架上了救护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林耀看到了周砚最后投来的眼神——
那里面是滔天的恨意和一种……
仿佛他玷污了这世上最珍贵之物的极致厌恶。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十多个小时。
林耀和周砚,这两个本该毫无交集的男人,如同两尊失去灵魂的雕塑,一左一右僵立在IcU病房外的走廊上。
周砚靠着墙壁,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但紧握的双拳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濒临崩溃的压抑与戾气,让空气都几乎凝固。
林耀则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身上还沾着沈昭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
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沈昭决绝地说“我们分手吧”的眼神,
回放着车祸发生时她推开自己、独自承受撞击的画面,
回放着周砚那句“我是她丈夫”……
最终,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口罩,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们被允许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看一眼IcU里面。
沈昭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仪器,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胸口微弱的起伏显示着她尚未完全熄灭的生命体征,却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周砚的手死死按在冰冷的玻璃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死死盯着里面那个气息奄奄的人,眼眶赤红,里面是翻江倒海的痛苦、无尽的悔恨,和……
对林耀那无以复加的、刻骨的恨意。
林耀站在另一边,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狼狈不堪、如同罪人般的影子。
再看着里面那个因为他而变成这样的沈昭,一股灭顶的绝望和自我厌恶将他彻底吞噬。
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走廊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周砚和林耀,这两个因沈昭而产生交集的男人,日日守在那扇隔绝生死的IcU大门外。
疲惫、焦虑和绝望在他们脸上刻下深深的痕迹。
终于,在某个心力交瘁的深夜,两人瘫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竟能诡异地维持着一种死寂的、心平气和的假象。
林耀望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眼神空洞,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现在才发现……她对我有多重要……”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寂静的走廊里,引来旁边周砚一声极轻、却充满无尽嘲讽的嗤笑。
那笑声像一根针,刺破了林耀强装的平静。
他没有看周砚,仿佛只是在对着空气忏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速缓慢而艰难:
“她觉得……我想和她结婚是假的,是和兄弟打赌……其实不是的。”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三年前的同学聚会,我喝多了,抱着她说‘我们结婚吧’……那时候,我是真心的……”
“呵。”
周砚的嗤笑更加冰冷。
他甚至连头都没偏一下,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吐出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棱。
“那你的真心,真廉价。”
林耀像是被这句话刺痛,猛地转过头,急切地想要辩解,语气带着一种苍白的无力感:
“我没有!我没有和别人上床!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我……”
“闭嘴。”
周砚终于侧过头,眼底是猩红的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疲惫与厌恶,
“你那些龌龊事,我没兴趣知道。”
他现在只要一点!
只要里面那个姑娘能睁开眼睛!
其他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一股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绪,混合着无尽的悔恨,在这一刻冲垮了周砚一直以来的克制。
他猛地向前倾身,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手背上青筋暴起,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他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
“当初我就不该……不该看着她投向你的怀抱!什么狗屁的成全,什么他妈的希望她幸福!”
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林耀,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偏执和疯狂:
“我就应该用尽手段!哪怕让她恨我!我也要将她锁在我身边!”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林耀耳边。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陌生的周砚,看着他眼中那汹涌澎湃、积累了二十多年的情感。
然后,他听到了周砚接下来的话,那声音低沉、沙哑,却像重锤一样,一字一句,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
“我喜欢沈昭,”
周砚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痛苦,
“喜欢了整整二十二年。”
他顿了顿,迎上林耀骤然收缩的瞳孔,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
“从五岁开始。”
五岁。
二十二年的沉默守护,
二十二年的求而不得,
二十二年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人,
一步步走向一个根本不配拥有她的男人,
最终……
躺在了这里。
林耀张着嘴,像是离水的鱼,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羞愧和了然的情绪,将他彻底淹没。
他看着周砚,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这个男人看向沈昭的眼神总是那么复杂深沉;
为什么他会在车祸现场如同天降;
为什么他眼中会有那样毁天灭地的痛楚……
原来,他偷走的、挥霍的,
是另一个人倾尽整个青春、小心翼翼珍藏了二十多年的……
全部真心。
走廊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两个男人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许久,死寂的走廊里,林耀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虚弱的、近乎梦呓般的飘忽:
“如果有来生……”
周砚:“呵……”
这一声嗤笑,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短促,也更加空洞。
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种万念俱灰后的麻木,和一种深刻入骨的、不抱任何希望的疲惫。
来生?
太渺茫了。
他连这一世能不能留住她都尚未可知。
他现在,只要她的呼吸还能继续,只要心跳监护仪上的曲线不要变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什么来生,
什么下辈子,
对他而言,都是虚无缥缈、毫无意义的奢望。
林耀被他这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打断,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如果有来生……”
他又能怎样呢?
弥补?
忏悔?
还是……
再次辜负?
他自己都不知道。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这沉默,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
它承载着一个浪子迟来的、无用的悔恨,也承载着一个守护者漫长无望的等待与濒临崩溃的绝望。
他们一个在幻想虚无缥缈的来世救赎,
一个连抓住眼前残存的生机都已用尽全力。
IcU的玻璃窗冰冷地反射着走廊的灯光,映出两个同样憔悴、同样痛苦,却走向不同终局的灵魂。
而他们共同凝视的那个方向,生命的气息,依旧微弱的,在生死线上艰难地徘徊。
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守护,在来年春天的一个午后,终于迎来了微光。
病床上,沈昭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
随后,那双紧闭了数月之久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涌入,刺得她下意识地又想闭上。
她适应了好一会儿,视野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不堪却依旧难掩清俊的脸。
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在捕捉到她睁眼的瞬间,爆发出了一种近乎死而复生的、难以形容的璀璨光芒。
是……
周砚?
沈昭的大脑一片空白,迟钝地运转着。
这个……
妈妈好朋友的儿子,她记忆中交集甚少、仅限于礼貌问候的……
周砚?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
是这副模样?
她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喉咙却干涩灼痛,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周砚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昭昭……?你醒了?能看见我吗?”
沈昭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与紧张,心中疑惑更甚。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脖颈,目光扫过陌生的病房。
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份文件。
最上面一行清晰的黑体字,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了她刚刚复苏、尚且混沌的意识——
离婚协议书。
下方,林耀的名字已经签好,字迹是她熟悉的、曾经让她心动的潇洒。
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
旁边,属于她的签名处,还是一片空白。
沈昭的瞳孔猛地收缩。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林耀身上的陌生香水味,
他手机里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
她提出的分手,
马路中央刺眼的车灯,
还有……
身体被撞飞时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原来……
不是梦。
她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而在她生死未卜、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时候,
那个她曾经爱了十多年、最终却狠狠背叛她的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了离婚协议。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刚刚苏醒过来的意识。
她看着那份协议书,又缓缓将目光移回到周砚脸上。
这个她并不算熟悉的男人,却在她最狼狈、最不堪、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守在她的病床前。
为什么?
周砚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他眼神一暗,下意识地想将那份东西拿走,却又停住动作。
他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碎裂般的痛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伸出手,想要碰碰她,给她一点支撑,却又怕惊扰到她。
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动作轻柔。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坚定:
“别怕。”
“都过去了。”
“我在。”
沈昭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深情与守护,
看着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书,
再回想自己那荒唐又可悲的十几年……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她不明白周砚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但她知道,
在她一无所有、遍体鳞伤的时候,
是这个人,没有放弃她。
在周砚近乎固执的悉心照料下,沈昭的身体和精神都在一点点恢复。
期间,林耀其实来过很多次,但他只敢躲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远远地望一眼。
他看到周砚是如何耐心地喂沈昭喝水,
如何轻声给她念书,
如何在她做复健疼出冷汗时,
紧紧握着她的手给予力量……
每一次,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他终于明白,有些错,一旦铸成,连弥补的资格都失去了。
沈昭对此心知肚明,却已不在意。
她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目光淡淡扫过,便再无波澜。
她知道妈妈魏霞很忙。
新的家庭,年幼的弟弟,繁重的工作。
这半年能抽空来看她几次,已属不易。
她理解,也早已习惯了不抱过多期待,只是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然后便将那份微弱的期盼轻轻放下。
倒是周砚的妈妈谢阿姨。
时常带着煲好的汤水来看她,握着她的手,眼圈红红地说“昭昭受苦了”,眼神里的心疼不似作假。
而周砚,几乎是寸步不离。
他帮她复健,陪她做枯燥的康复训练,在她夜里被噩梦惊醒时,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
他沉默地接替了她生命中所有空缺的角色,成为了她与世界之间,最坚实可靠的连接。
后来,在某个阳光温暖的午后。
沈昭终于从周砚断断续续、耳根通红的叙述中,拼凑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眼前这个清冷俊逸的男人,竟从她五岁那年,就开始了这场漫长而无声的喜欢。
沈昭歪着头,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的阴影,忽然想起很多被忽略的细节,轻声问:
“所以……之前我总觉得,好像一直有人在身边陪着我,不是我的错觉?”
周砚耳朵更红了,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都是他。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在她每一个感到孤独或困难的时刻,他都在。
默默地,远远地,守护着。
沈昭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周砚,”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他,
“你就不觉得……浪费吗?”
周砚闻言,疑惑地转过头看她:
“?”
沈昭迎着他困惑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与自我怀疑,摊开在他面前:
“人生短短几十年,你都浪费在我身上……值得吗?”
她是一个刚从一段失败透顶、险些丧命的感情里爬出来的人,浑身带着洗不掉的伤痕和自卑。
她不明白,像周砚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把宝贵的人生,耗费在她这样一片狼藉的人身上。
周砚愣住了。
他看着沈昭眼中那强装的平静下深藏的不安与自我否定,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俯下身,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他的目光深邃而坚定,里面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怀疑,只有一种沉淀了二十多年的、厚重如山的深情。
“沈昭,你听清楚,”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郑重地敲在她的心弦上,
“这不是浪费。”
“从我五岁认定你的那一刻起,我人生的所有意义,就是为了走向你。”
“无论需要多少年,无论要等多久,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虔诚:
“你都是我周砚,此生唯一的终点。”
“所以,不存在浪费。”
他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拭去那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
“只有……得偿所愿。”
沈昭的眼泪涌得更凶了。
这一次,不再是绝望和痛苦的泪水,而是冰封的心湖被彻底融化后,奔涌而出的温暖洪流。
她看着眼前这个用整个青春默默爱了她二十多年的男人,终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回抱住了他。
原来,
真的会有人,
穿越漫长的时光,
只为在你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告诉你——
你值得被爱,
你是我全部的“得偿所愿”。
“……周砚,我爱你。”
这三个字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周砚二十二年守望的沉寂。
他身体猛地一僵,捧着她脸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沉静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
还有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深不见底的爱意——
交织在一起。
让他一时竟失去了所有反应。
他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早已将这份爱意熬成了刻入骨血的本能,从未奢求过能得到回应。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小心翼翼得仿佛怕惊碎了这来之不易的梦境。
沈昭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疼得一缩,又软得一塌糊涂。
她抬起手,覆盖在他微颤的手背上,仰着头,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嘴角却努力向上扬起一个清晰的、带着泪花的笑容,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重复:
“周砚,我爱你。”
不是感激,不是依赖,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爱。
周砚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仿佛要将此刻她的模样,深深地刻进灵魂最深处。
然后,他猛地低下头,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液体迅速浸湿了她的病号服。
沈昭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和他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这个一向冷静自持、情绪内敛的男人。
在此刻,因为她这一句话,彻底溃不成军。
他等这句话,等了整整二十三年。
穿越了二十多年的遗憾与守望,
熬过了无数个日夜的担忧与绝望,
终于在这一刻,
听到了他唯一想听的话。
沈昭被他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却没有挣扎,只是同样用力地回抱着他,手指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个迷路已久、终于归家的孩子。
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暖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仿佛在为这场迟来了太久的告白,镀上一层温柔的金光。
许久,周砚才微微松开她,眼眶还是红的。
但那双眼睛里,已经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失而复得的珍重。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气息交融。
“再说一遍。”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霸道的祈求。
沈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清晰无比的、属于自己的倒影,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幸福。
她弯起眼睛,轻声却坚定地,再次说道:
“周砚,我说,爱你。”
这一次,周砚没有再失控。
他只是深深地望着她。
然后,极其珍重地、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无尽的怜惜、深沉的爱意,和一种跨越了生死、终于尘埃落定的圆满。
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户,静静地洒满病房。
那些苦痛与遗憾,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个温柔的吻彻底抚平。
他们,在经历了漫长的错过与等待后,
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真正属于彼此的序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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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本书到这里,已经拥有了一个最圆满的结局。
感谢每一位陪伴沈昭和周砚走过这段重生旅程的宝子们。
ヽ( ̄▽ ̄)ノ
或许很多人都曾是沈昭,但“沈昭”不一定拥有周砚。
可我总想着,你们会是自己的“周砚”。
无需救赎,无需等待。
把等待别人的那份心力,用来投资自己。
读书,成长,挑战,
去成为那个内核稳定、精神独立、有能力给予自己幸福和安全感的人。
成为自己的“周砚”——
当拥有了清晰的目标、充盈的内心和爱自己的能力时——
无论身边是否出现那个对的人,都已经活成了自己的光。
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而这,或许就是这个故事的意义。
完结撒花!
撒花∠※
祝愿每一位读者,都能成为自己的光,遇见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
有机会再更新一些他们的日常吧!
ヾ(≧u≦*)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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