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天气真热,学校里结束了本学期的课程,开始放暑假。王石安告别了老师和同学,坐上了回家的中巴车。
中巴车只能坐到镇上,剩下的路只能靠两只脚来走。王石安背着开学时爹给买的新书包,提着一袋行李,一路走回来热的满头大汗,踏进院门时,日头正毒得晃眼。院角的老槐树没什么阴凉,只有蝉鸣声裹着热浪扑过来,李秀莲正蹲在井边搓衣服,肥皂水顺着木盆边沿往下淌,在泥地上积成小小的白印。
“还知道回来?”她头也没抬,手里的棒槌“啪”地砸在衣服上,声音比蝉鸣还躁,“你爹在镇上扛钢筋,我一个人在家种庄稼、喂猪,望祖还等着我做饭,你倒好,在学校清闲够了才回来!”
王石安把书包往屋檐下的长凳上放,刚想说模考进步的事,就被李秀莲的话堵了回去:“娘,我回来帮你做农活,早上割稻,下午喂猪,都能干。”
“能干有啥用?”李秀莲终于直起身,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神扫过他的书包,像扫过什么没用的东西,“望祖明年要升初三,得给他攒着买辅导书的钱。你爹上个月在工地摔了一跤,药费就花了小两百,家里哪还有闲钱供你读高中?”
王石安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书包带攥得发紧:“娘,我成绩进步了,模考排年级11,张老师说我能考上省理工大学,读出来就能找好工作,到时候……”
“省理工大学?”李秀莲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那是你能想的?读高中要学费,读大学要更多钱,你弟弟还等着娶媳妇呢!我看你也别念了,跟你爹去工地学个手艺,年底就能挣钱,比啥都强。”
“我不!”王石安的声音突然拔高,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跟李秀莲顶嘴,蝉鸣声好像瞬间停了,院子里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我要上学,我能考上大学,我自己挣学费也行,不用家里的钱!”
“你挣?你怎么挣?”李秀莲把棒槌往木盆里一扔,水花溅了一地,“你一个半大孩子,出去能做啥?别到时候钱没挣着,再把自己搭进去!这学,我说不让你上就不让你上!”
“凭啥?”王石安的眼睛红了,他摸出胸口的分数线纸条,纸边被汗水浸得发皱,“我不是为了自己,我考上大学能让家里好过,娘,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信你能当饭吃?”李秀莲的声音也高了,“家里的难处你知道啥?望祖过来!你跟你哥说,是不是该让他挣钱供你读书?”
王望祖从屋里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玉米,小声说:“哥,我……我也想让你上学,可是娘说……”
“你懂啥!”李秀莲打断他,又转向王石安,“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就跟我去镇上找你爹,让他带你上工!”
王石安看着李秀莲强硬的脸,又看看缩在门口的弟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着疼。他突然抓起屋檐下的书包,拉链都没拉好,省理工的招生简章从里面滑出来,落在泥地上。
“我不跟爹去工地,我自己挣钱交学费。”他说完,转身就往院门外走,“你要去哪?回来,回来……”身后传来李秀莲的叫喊声,还有王望祖怯生生的“哥”,可他没回头。
走出村子时,蝉鸣声又响了起来,比在院子里更吵。王石安沿着土路往前走,书包里的笔记本硌着后背,上面写着的“化学90分”“省理工大学”像一团火,烧得他眼睛发烫。他不知道能去哪里找活干,只知道不能回家,不能放弃那个贴在书桌前的目标。
走到镇口时,天已经擦黑了。路边的小饭馆亮着灯,玻璃窗上贴着“招服务员,管吃管住,月薪五百”。王石安站在路灯下,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饭馆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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