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黑色骨制符牌被送到工坊时，林岩正调试着新一批雷火铳。他随手接过符牌，指尖刚触到那些细密的线条，动作瞬间僵住。
符牌上的同心圆规整得惊人，线条流畅无一丝卡顿，内外圆的比例隐约契合黄金分割，连最细微的纹路都精准对称——这绝不是原始部落能雕刻出的东西！它需要成熟的数学认知和精细的加工工具，远超岩山当前的水平，甚至比雪眼展示的技术更显“规整”。
“这……这线条的精度……”林岩的手指颤抖着，反复摩挲符牌，脸色瞬间褪去血色，“不是黑曜石刀或兽骨能刻出来的，得有坚硬的金属工具，还得懂几何原理！”
星闻讯赶来，看着符牌上抽象的图案，又听了信使关于高山战士“装备简陋却心怀死仇”的汇报，眉头紧锁：“一个用着石器、却藏着这种‘智慧符牌’的部落……他们的仇恨，还有这符牌，肯定藏着我们不知道的事。”
三名高山俘虏被关在龙城西侧的石牢里，手脚被粗绳捆住，却依旧像困兽般挣扎，眼神里的仇恨几乎要溢出来。星亲自带着泽和巫医去审讯，巫医带来了最好的伤药，泽尝试用沿途学到的零星方言沟通，河纹老人还画了“共享食物”“互不攻击”的图画。
可俘虏们完全无视这一切。他们闭紧嘴巴，拒绝进食，甚至在巫医靠近时，猛地抬头想咬断巫医的手腕，被旁边的战士及时按住。“他们好像把我们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泽看着俘虏嘴角的血迹，低声说，“可我们之前根本没接触过，这仇恨到底从哪来？”
审讯陷入死局，北方又传来噩耗。一只翅膀带伤的猎鹰落在龙城了望塔上，脚上绑着一支染血的响箭，箭尾系着块破烂的兽皮。兽皮上用炭笔潦草地画着：一个倒下的雪眼战士，旁边是“地穴”“巨大金属”的符号，最下方是一个打了叉的眼睛——这是最后一支观察者小队的绝笔。
“他们发现了雪眼的地下设施，看到了巨大的金属造物，然后被发现灭口了。”林岩解读着符号，声音沉重，“雪眼的实力，比我们想象的恐怖太多。”
内外压力如同两座大山压在岩山心头。林岩把自己关在工坊里，对着符牌和观察者的绝笔兽皮，沉思了整整一夜。他意识到，岩山面对的不是孤立的敌人，可能是牵扯古老文明的复杂局面，而当前的知识传承速度，根本跟不上危机的脚步。
“我们不能再把知识藏着掖着了。”林岩推开工坊门，眼神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找到星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启蒙堂要加开课程，教所有有天赋的年轻人数学、几何、物理基础，不管他是工匠子弟、战士后代，还是普通族人的孩子！单靠我们几个人，撑不起部落的未来！”
星震惊地看着他：“公开核心知识？万一被雪眼察觉，或者引发内部混乱怎么办？”
“不公开，我们迟早会被更高级的文明淘汰！”林岩语气决绝，“雪眼的界限、高山部落的谜团、符牌背后的文明……我们需要更多大脑去思考，更多人去探索！风险再大，也得赌！”
星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好，我支持你。但要循序渐进，先从基础教起，由你和最信任的弟子授课，严格筛选学员。”
龙城启蒙堂的变革，在族人间引发了巨大震动。新开设的“明理课”（数学、几何）面向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通过“数石子”“画图形”的方式教学，选拔最聪慧的学员进入进阶班，由林岩亲自授课。
以前只有少数人能接触的知识，如今向平民子弟敞开大门。有个逐风者的孩子，仅凭观察就算出了“三角形内角和等于平角”，被林岩破格收入进阶班；沼栖族的一个小姑娘，能精准画出河流的走向和比例，成了图痕的学徒。一股追求“事理”的风气，在年轻一代中悄然兴起。
而西线战场，猿爪遵照星的命令，没有贸然深入山脉。山魈队在鹰嘴涧加固了防御，搭建了了望塔和箭楼，与高山部落形成对峙。双方偶尔会有小规模摩擦，但都不敢轻易发动大战——高山部落忌惮雷火铳的威力，岩山则需要时间破解符牌之谜、提升实力。
那枚黑色符牌被林岩藏在秘库深处，每晚都会拿出来研究。它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未知古老文明的大门，却也让岩山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这片土地上，众多文明夹缝中艰难求生的一员。战争的阴云未散，文明竞赛的序幕，已悄然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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