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的图书馆弥漫着纸张燃烧的焦糊味。杜明蹲在古籍阅览室的地板上，面前摆着八把形状各异的钥匙，加上他手中的星号钥匙，正好凑齐九把。每把钥匙的柄上都刻着不同的符号，拼在一起正是青藤中学校徽的完整图案——缠绕着藤蔓的枯树下，伸出九只手，每只手的指尖都握着一把钥匙。
“规则二十九：集齐九把钥匙即可打开‘母体之眼’，但必须在午夜十二点整将钥匙同时插入锁孔，早一秒或晚一秒都会触发‘时间重置’。”完整手册的最后一页被他用鲜血浸透，原主人的字迹透过血渍浮现出来，“前八代持有者都失败了，因为他们不敢用自己的血激活钥匙。”
杜明的手腕上划着九道伤口，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落在钥匙上。每把钥匙接触到血液都发出轻微的嗡鸣，符号开始发光，九道不同颜色的光流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完整的校徽光影。
阅览室的窗户突然被撞碎，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窗台上，嘴角裂到耳根，背后的藤蔓已经长得如同翅膀般展开，遮天蔽日。她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齿轮，和钟楼里的一模一样。
“第九代持有者，你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女人的声音像是无数根藤蔓在摩擦，“放弃吧，循环永远不会结束。”
杜明没有抬头，他盯着手表的秒针，已经走到了五十七分。图书馆外传来密集的撞击声，是“行尸”们在撞门，他们的嘶吼声中夹杂着藤蔓的嘶鸣，整个建筑都在摇晃。
“规则三十：最后十分钟里，所有‘它们’都会涌向图书馆，这是母体的最后一道防线。”杜明从古籍夹层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钟楼齿轮组的剖面图，锁孔的位置被红笔圈出，“前八代都选择在图书馆激活钥匙，却不知道真正的锁孔在钟楼顶端的齿轮中心。”
女人的藤蔓突然袭来，如同毒蛇般缠住他的脚踝。杜明反手将美工刀刺进藤蔓，绿色的汁液喷溅而出，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翅膀状的藤蔓剧烈扇动，将书架上的书籍扫落在地。
那些被铁链锁着的书籍掉在地上，书页自动翻开，露出里面夹着的照片——每本书里都藏着一个“钥匙持有者”的照片，从第一代到第八代，他们的脖颈处都有勒痕，和杜明的一模一样。照片背景都是钟楼顶端，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把钥匙，眼神里充满了决绝。
“他们都找到了锁孔，却没能在十二点整插入钥匙。”杜明抓起地上的九把钥匙，鲜血在掌心汇成血池，“因为他们没人发现，时间重置的真正触发点，是持有者的心跳。”
他猛地扯断脚踝上的藤蔓，绿色的汁液溅在照片上，照片里的人突然动了起来，朝着他伸出手，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杜明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和钟楼齿轮的转动频率逐渐同步。
十二点差一分。杜明冲出图书馆，迎面撞上潮水般的“行尸”。他们的身体已经被藤蔓吞噬大半，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和机械的步伐。杜明将钥匙串成一串，在头顶旋转，九道光芒形成一道屏障，“行尸”们一接触到光就化作绿色的烟雾。
钟楼的方向传来钟摆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为他倒计时。杜明冲上旋转楼梯，铁链般的藤蔓从墙壁里钻出，他用美工刀劈砍着前进，伤口的鲜血滴落在藤蔓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顶楼的齿轮组已经完全展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锁孔，九道凹槽与钥匙的形状完美吻合。女人站在齿轮中央，身体已经和藤蔓融为一体，变成了团蠕动的血肉，无数只眼睛在血肉里睁开，死死盯着他。
“还有十秒。”女人的声音从血肉里传出，“你的心跳已经乱了，杜明。”
杜明低头看向手表，秒针指向五十九秒。他的心跳确实在加速，和齿轮的转动频率出现了偏差。他突然想起第八代持有者照片背后的字：“让心跳变成钥匙的一部分。”
杜明深吸一口气，将九把钥匙同时对准锁孔，然后猛地将美工刀刺进自己的胸口。
剧痛传来的瞬间，他的心跳骤然停止，随即又以一种全新的频率重新跳动，与齿轮的转动完美同步。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流进钥匙的凹槽里，九把钥匙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插进锁孔。
“咔哒——”
十二点整。
齿轮组开始反向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女人的血肉之躯在光芒中逐渐消融，无数藤蔓从齿轮里被拽出来，像被剥离的神经般扭动、尖叫。钟楼剧烈震动，顶端的钟摆轰然坠落，砸在地面上摔成碎片。
杜明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和林宇、赵磊他们一样。但他没有恐惧，因为他看到那些照片里的“钥匙持有者”正站在光芒中朝他微笑，他们的勒痕正在消失，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循环结束了。”第一代持有者的声音响起，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和杜明一模一样的星号钥匙，“下一个世界，不会再有规则。”
齿轮组彻底停转，藤蔓开始枯萎、碎裂，变成黑色的粉末。整个青藤中学都在分解，红砖化作尘埃，香樟树变回普通的树木，围墙上的铁丝网锈迹斑斑，露出外面真正的世界——不是茂密的树林，而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灿烂，人声鼎沸。
杜明的身体落在街道上，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他摊开手心，九把钥匙已经消失，只有那把星号钥匙还在，变成了一枚普通的校徽，上面的藤蔓图案已经断裂，树下的手都松开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发件人显示为“青藤中学毕业生”：“恭喜你，第九代持有者。记住，任何规则都困不住敢于打破它的人。”
杜明抬头看向远处的青藤中学，那座建筑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杂草丛生，只有钟楼的残骸还矗立在那里，顶端的齿轮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正好奇地朝废墟张望，他们的校服上没有星号，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
他转身融入人群，脖颈处的勒痕彻底消失了。口袋里的规则手册化作灰烬，被风一吹就散了。杜明知道，他真正逃离的不是青藤中学，而是被规则束缚的恐惧。
至于那些还在循环里的人，或许有一天，也会出现第十代持有者，带着他们的钥匙，继续寻找打破循环的方法。但那已经是另一个故事了。
阳光洒在杜明的脸上，温暖而真实。他朝着街道尽头走去，脚步轻快，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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