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贴在裂缝边缘,金光蔓延,如同金色的蛛网,暂时禁锢住了裂缝的扩张,使其弥合的速度稍稍加快。
另一边,施小婉站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强忍着晕船的不适,神情专注。
她身边堆放着大量特制的苍白纸卷。
只见她纤纤玉指翻飞,速度快得带起残影,呼吸之间,一条条活灵活现、鳞甲分明、长达数米的“镇海纸龙”便被折叠出来。
她每折好一条,便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灵性的鲜血,点在纸龙眉心。
“通灵点睛,御水镇波!起!”
纸龙瞬间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腾空而起,扑入汹涌澎湃的大海之中。
它们入水后,身形仿佛与海水融为一体,散发出柔和的蓝色光晕。
凡是被蓝光笼罩的海域,那狂暴的、蕴含着混乱能量的巨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虽然无法完全平息,但破坏力却肉眼可见地降低了一个等级。
一艘护卫舰险些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擦到,舰体防护罩瞬间过载崩溃,左侧舰体被撕开一道大口子,海水疯狂涌入。
“左舷破损!紧急抢修!”
“释放救生艇!快!”
官兵们训练有素地应对着,但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眼前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他们过去任何一次军事演习或实战的范畴。
这不再是战争,而是天灾,不,是比天灾更恐怖的、源自宇宙深层恐怖的余波!
朱战辉看着屏幕上虽然依旧险象环生,但暂时被遏制住最坏情况的局势,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他拿起加密通讯器,接通了陈建国。
“老陈,这边暂时稳住了点,但只是杯水车薪!空间结构本身还在震荡,这鬼地方的物理规则都快失效了!胖子和小婉也撑不了太久!”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陈建国沉重的声音:“我知道,顶住!必须顶住!绝不能让这波冲击蔓延到大陆!另外有胡老板的消息吗?”
朱战辉看向那片依旧被漆黑与混乱笼罩的核心区域,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没有一点信号都没有。那里现在就算是颗星球掉进去,恐怕也悄无声息。”
指挥室内,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
而此刻,在那片连光线和希望都能吞噬的渊墟核心,浑身布满裂痕、帝魂黯淡如同风中残烛的胡宝俊,正凭借着与生死簿中白晓峰那一点真灵残魂的微弱感应,如同盲人摸象般,在冰冷死寂、遍布残余危险的能量乱流中,艰难地、一点点地向着未知的方向“漂流”。
每移动一寸,都仿佛耗尽了千钧之力,帝躯上传来的破碎感和右臂那沉寂却依旧狰狞的九幽侵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身的濒危状态。
归途漫漫,凶吉未卜。
冥界,阎罗殿。
往日里,即便阴阳秩序紊乱,有包文昊坐镇,此地亦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司法威严之气。
然而今日,整个阎罗殿乃至其外的酆都城,都被一股沉重、悲怆的氛围所笼罩。
殿前巨大的广场上,原本空阔的地面,此刻却密密麻麻站满了身影。
并非活人,而是来自冥界各司、阴阳路镇守部队、乃至刚刚从人间征调而来的新魂阴差。
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无声肃立。
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往日或麻木、或凶厉、或忙碌的神情,只剩下一种深切的哀伤与肃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那不是人间焚烧纸钱香烛的烟火气,而是无数精纯阴魂能量消散前留下的、淡淡的如同冰屑融化般的清凉气息,夹杂着一丝鏖战之后残留的煞气与怨念的腥味,共同混合成一种独属于冥界的、悲壮的挽歌。
广场中央,一座高达百丈、由冥界特有的“幽玄石”垒砌而成的巨大石碑拔地而起。
石碑表面并未立刻雕刻任何文字,而是光滑如镜,内里却仿佛有无数暗流涌动,那是正在由包文昊亲自施法,汇聚此次战役中所有阵亡阴差的一缕本源魂息,将其烙印于碑体之中。
这座碑,将成为冥界的英灵碑,永享香火供奉,其英魂之气也将永久加持冥界法度。
包文昊站在碑前,依旧是一身古朴庄严的判官袍,但原本刚毅肃穆的脸上,此刻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悲痛。
他手中捧着的并非判官笔,而是一卷长长的、散发着微弱魂光的卷轴——阵亡名录。
他的声音不再洪亮,而是低沉而肃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回荡在每一个阴差的神魂深处:
“兹有,冥府阴阳路镇守副将,张魁,于关岛之役,为阻九幽污秽扩散,自爆魂体,湮灭邪魔无数,壮烈殉职!”
“兹有,勾魂使者,赵柳,为护同袍撤离,身陷空间裂痕,魂飞魄散…”
“兹有,新晋阴差,李默…”
一个个名字,一段段简短的壮举,从包文昊口中念出。
每念出一个名字,那光滑的碑面上便会对应亮起一个微弱的光点,仿佛星辰被点亮。
广场上,偶尔会传来压抑不住的啜泣声,那是阵亡者的好友、同僚。
但更多的,是死寂的沉默,以及那沉默之下,愈发凝聚的肃杀与复仇的火焰。
名单很长,包文昊念了很久。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他缓缓合上卷轴,将其郑重置于碑座之下。
“英灵不远,魂兮永存!尔等功绩,铭刻冥府,护佑轮回!敬礼!”
唰!
广场上,所有阴差,无论官职高低,同时右手握拳,重重叩击在自己的左胸心脏位置,发出整齐划一的、沉闷的魂力轰鸣声!这是冥界最高的致敬礼节。
仪式庄重而悲壮。然而,所有“人”的心中,都还压着两块更重的巨石——白晓晓与白晓峰姐弟。
轮回池深处。
这里并非冥界寻常阴差所能到达之地。
浓郁的、化不开的轮回法则气息如同液态的暗金色光芒缓缓流淌,滋养着一切受损的魂灵。
一处由极致寒冰法则凝聚而成的玄冰棺椁内,白晓静静静地躺着。
她身上那套标志性的血色战甲已然破碎不堪,露出了下面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
她的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冰霜,姣好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痛苦,只有一种近乎永恒的宁静。
但若有感知敏锐者在此,便能察觉到,她的肉身虽然被玄冰完美封存,生机未绝,但其体内那原本炽盛如烈阳、凛冽如朔风的战魂之息,却微弱得如同烛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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