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看着楼下乱成一团的广场和树杈上那顶孤零零的假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他刚把一脸“我成功破阵了”表情的白浅语从广场拽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几声此起彼伏的、来自不同方向的肚子咕噜声。
他环顾四周，八双眼睛正眼巴巴地望着他，连一向清冷的月无瑕都下意识抿了抿唇。
得，到饭点了。
指望这几位开火做饭是不现实的，叫外卖是唯一的选择。
“那个……我教你们用这个叫吃的。”
陆凡摸出自己那部屏幕有几道裂纹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感觉像是在进行一场关乎世界和平的演示。
他点开外卖软件，琳琅满目的美食图片瞬间弹了出来。
“此乃何物？
幻镜？
其内景象竟能随意变换？”
墨璇玑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凑得极近，几乎要把脸贴到屏幕上，眼中闪烁着研究者的光芒。
“这叫手机，呃，算是……一种通讯和获取信息的工具。”
陆凡尽量简单地解释，然后开始演示如何选择地址、浏览店铺、添加购物车。
过程堪称灾难。
风青依试图用剑气意念锁定她想吃的“金戈铁板烧”，结果手指戳在屏幕上力道之大，陆凡差点以为手机要穿孔。
石蛮蛮对图片上堆成山的“巨无霸汉堡”产生了浓厚兴趣，憨厚的脸上满是渴望，但她粗壮的手指总是误触到旁边的饮料。
云梦璃温柔地表示吃什么都行，但滑动页面时，指尖却总是不小心点进各种美容养颜的糖水铺子。
瑶光倒是学得最快，很快就掌握了基本操作，但她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店名和促销信息，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其背后的商业逻辑。
而赤心至尊苏妖娆，她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被一片火红牢牢吸引。
“陆凡！”
苏妖娆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指尖点着屏幕上那碗漂浮着厚厚辣椒油、汤色红亮得惊人的食物，“此物！
此物是何名堂？”
“哦，这个啊，麻辣烫。”
陆凡瞥了一眼，随口答道。
“麻辣……烫……”
苏妖娆喃喃念着这三个字，妖媚的眸子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好名字！
炽热如火，猛烈如麻，正合我赤心之力！”
她不等陆凡详细说明，就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
看到可以自定义辣度时，她眼睛更亮了。
“微辣、中辣、重辣、变态辣……”
她轻声念着选项，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区区凡火，也敢称变态？
给我来十倍于此的辣度！”
陆凡正在指导张小渔怎么选不加葱花香菜，闻言头皮一炸，赶紧扑过去：“妖娆姐！
使不得！
十倍辣度那是噱头，会死人的！”
“哼，小看本尊？”
苏妖娆妩媚地白了他一眼，手上动作却不停，“我赤心至尊，掌御气血，区区火热，何足道哉？
正好借此淬炼心火！”
她不仅点了十倍辣度，还把能选的肉类、丸子、蔬菜每样加了十份，购物车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总金额跳到了一个让陆凡心脏骤停的数字。
“等等！
这价钱……”
陆凡的声音带着哭腔。
“钱财乃身外之物，力量才是根本。”
苏妖娆理直气壮，纤细手指毫不犹豫地点了支付，用的是陆凡绑定的默认支付方式。
随着“叮”的一声支付成功提示，陆凡仿佛听到了自己钱包哀嚎的声音。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零食发现大会。
白浅语对那种“注入清水便会嘶嘶作响、迅速膨胀的酥脆小点虾条”惊为天人，一口气买了二十包。
石蛮蛮爱上了“坚硬如石、需以齿力攻克的黑椒肉条”，认为这是绝佳的磨牙锻体之物。
墨璇玑对“杯中之茶，竟能混合奶香与诸多软糯圆子”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每种口味都要了一杯。
连月无瑕，都对那种“冰凉甜腻、入口即化的乳制品”多看了两眼，被张小渔贴心地点了一份。
当外卖小哥拎着堆积如山的包装袋，气喘吁吁地敲开门时，被屋里的景象惊呆了。
八个风格各异、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正围着一个面色灰败的年轻男人，眼里闪烁着对食物的渴望。
外卖堆满了小小的茶几，甚至蔓延到地上。
苏妖娆迫不及待地打开她那用特大号盆装着的、汤色红得发黑的麻辣烫。
盖子一开，一股极其霸道的辛辣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呛得离得近的张小渔直咳嗽。
苏妖娆却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唔！
好纯粹的火煞之气！”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裹满辣椒油的肥牛，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一秒，两秒……
只见苏妖娆那张妖媚绝伦的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紧接着变得通红，额头上、鼻尖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一双美眸瞪得溜圆，水光潋滟，像是要滴出水来。
“嘶……哈……嘶……”
她张着嘴，不停地倒吸着凉气，显然被辣得不轻。
“妖娆姐，快喝口水！”
张小渔赶紧递过一瓶矿泉水。
苏妖娆却一把推开，硬撑着又夹起一筷子吸饱了辣油的金针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强撑道：“无……无妨！
此等劲道……正……正合我意！
爽快！”
话虽如此，但她头顶竟然真的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眼泪都快辣出来了，还非要摆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其他几位倒是各得其所。
风青依皱着眉头尝试了一口奶茶，随即被那种甜腻的口感征服，默默吸了一大口。
石蛮蛮“咔嚓咔嚓”地嚼着牛肉干，憨厚的脸上满是满足。
墨璇玑用吸管戳着奶茶里的珍珠，研究着它的成分和口感。
陆凡看着这一屋子的“仙女”们，围着麻辣烫、奶茶、薯片、牛肉干大快朵颐，再看看手机上那条触目惊心的银行扣款短信，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角落里。
他的出租屋，彻底变成了零食堆栈。
而他的钱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水。
这养家糊口的日子，看来是任重而道远了。
陆凡正对着手机银行余额唉声叹气，屏幕突然亮起，刺耳的默认铃声炸响。
“叮铃铃铃！”
来电显示：妈。
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进那盆红得发黑的麻辣烫里。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喂，妈？”
他硬着头皮接起，声音有点发虚。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王娟女士特有的、带着点焦躁和唠叨的嗓音，背景音里还有电视广告和炒菜声：“小凡！
吃饭了没？
这个周末你必须回来一趟！
你大姨给你介绍了个姑娘，在事业单位上班，条件可好了，人家姑娘时间紧，就周六下午有空，你给我推掉所有事，必须回来见见！”
陆凡头皮发麻：“妈，我这周末可能……”
“可能什么可能！
你都毕业多久了？
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
你看看你表叔家儿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告诉你陆凡，这次你再敢找借口，我、我……”
王娟气呼呼地，似乎想放句狠话，但又憋了回去，最后化作一句，“反正你必须回来！
听见没有！”
陆凡一个头两个大，正想着怎么搪塞过去，耳边突然传来白浅语兴奋的低语：“回家？
吃饭？
听起来有好玩的！”
陆凡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刚想阻止，就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裹住了他。
眼前景物瞬间模糊、拉长，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母亲在电话里“喂？
喂？
小凡你说话呀？”
的追问。
下一秒，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
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熟悉又略显压抑的客厅里。
老旧的沙发套洗得发白，电视柜上摆着过时的塑料花，空气中弥漫着炒青菜和红烧带鱼的味道。
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白浅语。
她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了陆凡家的客厅中央，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身与现代居家环境格格不入的灵动气质，加上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像是一道强光，瞬间把有些昏暗的客厅都照亮了。
陆建国正端着碗汤从厨房出来，看到凭空多出来一个大活人，手一抖，碗里的冬瓜汤洒出来不少，烫得他直咧嘴，目瞪口呆。
王娟还举着手机贴在耳边，保持着说话的姿势，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儿子身边的陌生漂亮姑娘，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似乎当场宕机。
客厅里一时间落针可闻，只有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家庭伦理剧的吵闹对白。
陆凡看着父母那震惊到近乎惊悚的表情，又瞥了一眼身边完全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还在好奇打量客厅摆设的白浅语，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
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对着还在通话状态的手机，也对着面前的父母挤出一句：
“妈……如果我说……我是飞回来的……你信吗？”
王娟女士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地板上手机的免提键被砸得弹起，母亲王娟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飞、飞回来的？”
他猛地扭头，想抓住白浅语问个明白，可身边哪还有人？
只有客厅窗户的纱帘，还在微微晃动，仿佛刚才真有一阵风刮了出去。
“人呢？”
陆建国扶着墙，脸色发白，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中央，又看看大开的窗户，“那姑娘……跳、跳楼了？”
这可是五楼！
王娟已经弯腰捡起了手机，手指哆嗦着，眼神在陆凡和窗户之间来回扫射，惊疑不定，夹杂着一丝被戏弄的怒气：“陆凡！
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女的是谁？
你……你搞什么鬼名堂！”
陆凡张了张嘴，百口莫辩。
飞回来的？
瞬间消失？
这说出去谁信？
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最终，他只能硬着头皮，干涩地解释：“妈，爸，刚才……刚才那个，是我朋友，她、她练跑酷的，身手特别好，性子急，可能……可能看误会了，直接从窗户走了……对，跑酷！”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但比起“瞬移”，似乎稍微可信那么一丁点。
王娟将信将疑，但眼前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是事实，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和催婚的话，一时竟不知从何发起。
那顿晚饭，吃得异常沉默压抑，只有电视机的声响格外刺耳。
……
回到那个拥挤的出租屋，陆凡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八道目光锁定在了沙发角落。
墨璇玑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指尖在空气中虚点，一道由灵气光线构成的复杂立体图表凭空出现，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房租、外卖开销、人均活动面积、货币通胀率等数据。
“结论如下，”
她声音冷静，“此居所空间利用率低下，外卖成本高昂且品质不可控，严重制约生存质量与发展潜力。
陆凡，你的低调策略，等同于慢性资源浪费。”
苏妖娆慵懒地靠在窗边，红唇微勾：“就是说，这地方太小，外卖太难吃，姐姐们住得不舒服了。
小凡凡，你总不能一直让我们跟着你啃泡面吧？”
她眼波流转，扫过窗外城市的霓虹，“这凡俗世间，钱财不是万能，但没钱……可是寸步难行哦。”
陆凡试图挣扎：“我们可以慢慢来，找个工作……”
“太慢。”
风青依抱臂而立，语气斩钉截铁，“吾等岂能久居此等逼仄之地，日日等候那盒饭上门？”
于是，一场由八位至尊主导的“创收行动”，在陆凡完全插不上手的情况下，悄然展开。
墨璇玑负责战略规划与信息处理。
她不知用什么方法，接入了城市的网络，海量信息在她眼中流过，迅速筛选出最适合各自能力发挥、且来钱最快的“业务”方向。
她甚至模拟推演了各种可能的风险和应对策略，确保万无一失。
苏妖娆则负责“商务洽谈”。
她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往那里一站。
无论是面对疑虑重重的快递公司区域经理，还是挑剔无比的艺术品收藏家，或是将信将疑的养生会所老板，只需她浅浅一笑，眼波轻送，再苛刻的条件对方也能当场拍板，价格还能往上翻一番。
她的“谈判”效率高得吓人。
风青依的“一剑雕花”工作室，开在了一条僻静的古文化街深处。
没有招牌，只在门口悬了一柄三寸长的玉色小剑模型。
客户都是墨璇玑筛选后，由苏妖娆“谈”来的顶级藏家。
风青依不需要刻刀，只需并指如剑，对着送来的象牙、玉石、甚至硬度极高的特殊合金凌空虚划。
指尖微动间，碎屑如烟飘落，一件件精美绝伦的微雕作品便悄然成型。
有藏家带来一块鸽卵大小的帝王绿翡翠，要求雕出《清明上河图》全景。
三日后取货时，他用高倍放大镜一看，当场瘫坐在地。
那翡翠内部，桥梁房屋人物车马，纤毫毕现，甚至能看到船上之人交谈的神态，街边小贩招幌上的字迹！
此事在极小圈层内引发地震，订单排到三年后，价格已是天价。
白浅语与几家顶级快递和同城速运签了“神行太保”合约，专接那些“五分钟内必达，否则十倍赔付”的加急单。
她不用任何交通工具，拿到包裹，身形一晃便融入人流。
曾经有个急件需要从城东送到城西，横跨整个市区，正常交通至少两小时。
白浅语接过信封，身影模糊了一下，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收件人公司前台，前台小姐甚至觉得只是眨了下眼，面前就多了个人。
从此，她的代号“白影”成了快递界无法超越的神话，佣金高得离谱。
月无瑕被一家顶级养生会所奉为座上宾。
她只在每周三下午出现一小时，用一些看似普通的草本材料，配置寥寥数罐“安神茶”。
茶汤清澈，气味清淡，但失眠多年的富商喝下当晚就能酣睡到天明，精神焦虑的名流饮后只觉得心平气和。
效果堪称神奇，产量却极少，每罐茶都被炒成天文数字，且有价无市。
石蛮蛮的“绝对安防”更显神秘。
业务范围成谜，据说包括但不限于重要物品临时寄存、特殊场地短期守护等。
有个富豪得了一件惹眼的古董，担心被窃，通过中间人找到石蛮蛮。
石蛮蛮只是将那古董放在出租屋客厅茶几上，自己搬了个小马凳坐在门口打盹。
一夜之间，三波手段高超的窃贼连门都没摸到，就莫名其妙晕倒在楼道里。
事后富豪感激不尽，支付的费用足够买下那件古董。
客户间口口相传的唯一准则就是：别问怎么做到的，满意就行。
云梦璃和瑶光虽未直接出面，但云梦璃那能安抚心神的无形气场，让所有与她们这方打交道的客户都感到莫名的舒适与信任，合作异常顺利。
瑶光则居中调和，确保几位性格能力迥异的至尊不会因“业务”产生内部矛盾。
陆凡全程处于懵圈状态。
他只是在某个下午，被墨璇玑叫到电脑前，让他对着一个摄像头眨了眨眼，签了几个电子名字。
然后，他名下就莫名其妙多了一大堆公司的股份，以及一个数字以惊人速度不断跳涨的银行账户。
短短时间内，他从一个为五百块维修费肉疼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个自己都搞不清资产规模的隐形富豪。
看着手机上银行发来的余额变动短信，后面那一长串零晃得他眼晕。
他瘫在沙发上，喃喃自语：“我这算是……被包养了？”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不知谁弹了一下，耳边传来苏妖娆的轻笑：“傻小子，这叫资源共享，共同致富。”
而风青依则在旁边，看着手机上新收到的“金枪不倒”促销短信，再次陷入了沉思，觉得此物或许真与某种上古淬体术有关，盘算着是不是该买点回来研究一下……
陆凡的“窝囊”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只是这新的生活，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更加离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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