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篮球场泛着湿漉漉的光，凌翔坐在场边的长椅上，手里转着手机。冯少昨晚的突然造访和杜晓雯的逃离让他的公寓不再安全，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外面游荡，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狼。
凌翔！
怒吼声从背后传来，凌翔还没来得及转身，衣领就被一股蛮力拽住。
江宇航通红的脸近在咫尺，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你他妈对我姐做了什么？江宇航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她昨天回家哭了一整夜，今天一早就飞欧洲了！
凌翔没有反抗，任由这个大学生拽着自己。江宇航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气息，运动鞋上沾着泥点，显然是到处找他时溅上的。
凌翔注意到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和脖子上凸起的青筋——这个曾经跟在他身后叫的男孩，确实长大了。
说话啊！江宇航摇晃着他，为什么让她伤心？
凌翔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宇航，这事很复杂...
复杂个屁！江宇航退后一步，轻蔑地上下打量他，我看你是被那个夜总会歌手迷住了吧？杜晓雯是吧？我姐哪点比不上那种女人？
雨水从篮球架的横杆上滴落，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凌翔抹了把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我也是身不由己。
放屁！江宇航一拳砸在旁边的铁丝网上，网眼震颤着发出嗡鸣，我姐等了你多少次？忍了你多少次？你就这样回报她？
凌翔突然烦躁起来：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别管。
这句话像汽油浇在火苗上。江宇航猛地冲上来，这次真的挥起了拳头：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他的拳头擦过凌翔的脸颊，砸在长椅靠背上，我十九岁了！
凌翔抓住他的手腕，两人僵持不下。江宇航的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凌翔这才意识到，这个曾经瘦弱的男孩现在几乎和他一样高了，手臂上的肌肉结实有力。
宇航，听我说...
我不听！江宇航挣脱开来，我姐走之前让我转告你，他模仿江蔼霞冷静克制的语气，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凌翔的心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篮球场上的积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就像他此刻空荡荡的胸腔。
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僵局。凌翔转头，看到妹妹凌菲站在篮球场入口处，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她今天扎着高马尾，穿着oversize的卫衣和紧身牛仔裤，看起来青春洋溢。
菲菲？你怎么来了？
凌菲小跑过来，警惕地看了眼仍在喘粗气的江宇航：妈炖了汤，让我给你送来。她把保温桶塞给凌翔，然后挡在他面前，仰头瞪着比她高半个头的江宇航，你谁啊？干嘛欺负我哥？
江宇航愣住了，举起的拳头悬在半空。雨后的阳光恰好穿透云层，照在凌菲精致的五官上。她微微抬着下巴的样子像只护崽的母猫，杏眼里跳动着愤怒的火花。
我...江宇航的拳头慢慢松开，我是江宇航。
凌菲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哦！你是江医生的弟弟？
江宇航点点头，不自觉地整理了下被雨水打湿的t恤领口。凌翔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子，现在居然在紧张地摸后颈。
那你干嘛打我哥？凌菲双手叉腰，我哥对你姐可好了，每次她值班都送夜宵，下雨天专门去接...
菲菲。凌翔按住妹妹的肩膀，别说了。
凌菲不服气地嘟囔了几句，但乖乖闭嘴了。
三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江宇航的目光不断在凌菲脸上游移，又迅速移开，耳尖微微发红。
那个...江宇航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名字？
凌菲。女孩扬起下巴，凌翔的妹妹。
哦...江宇航挠挠头，你...多大了？
关你什么事？凌菲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微微上扬，反正比你成熟。
江宇航居然笑了：不可能，我十九了。
哇，好老哦。凌菲夸张地捂住嘴，我才十八，年轻着呢。
凌翔看着两人之间突然转变的气氛，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十分钟前还恨不得揍他的江宇航，现在正紧张地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而他那古灵精怪的妹妹，居然在...…脸红？
咳咳。凌翔故意大声清了清嗓子，菲菲，汤我收到了，你先回家吧。
不要。凌菲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我要看着这个暴力狂，免得他再打你。
江宇航立刻辩解：我才不是暴力狂！他看了眼凌翔，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为我姐抱不平。
凌菲歪着头看他：你姐去欧洲了？
嗯，今早的飞机。
真酷。凌菲眼睛亮了起来，我一直想去欧洲。
江宇航像是找到了知音：我姐也是！她从小就——
凌翔打断两人即将展开的友好交流，宇航，我和你姐的事我们会解决。菲菲，回家。
两个年轻人同时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凌菲慢吞吞地站起来，突然对江宇航伸出手：手机给我。
快点！
江宇航乖乖掏出手机递过去。凌菲迅速输入一串数字，拨通后又挂断：这是我的号码。想道歉的话请我吃饭。她把手机扔回给江宇航，我哥最爱吃的那家川菜馆，我的手机号就是绿泡泡……
凌翔扶额：凌菲！
走啦！凌菲蹦跳着跑开，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妈让你周末回家吃饭！
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凌翔转向江宇航，发现这小子正盯着手机傻笑。
凌翔敲了下他的头，别打我妹主意。
江宇航收起手机，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凌翔，我姐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他直视凌翔的眼睛，但...我可能话说重了。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凌翔拧开保温桶，鸡汤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递给江宇航：喝点？
江宇航摇摇头，但表情缓和了许多：我约了人。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呃...现在就去。
凌翔挑眉：这么快？
要你管！江宇航的耳尖又红了，总之...对我姐好点。不然我真的会揍你。
“就你，再练几年再来挑战我！”
看着江宇航跑远的背影，凌翔苦笑着说，并喝了口鸡汤。母亲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但此刻尝在嘴里却有些苦涩。江蔼霞去了欧洲，杜晓雯身份暴露，冯少虎视眈眈，而现在，他妹妹似乎对江宇航一见钟情...…
手机震动起来，是杜晓雯的短信：「今晚八点，别迟到。」
凌翔关上保温桶，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这场雨，似乎还要下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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