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字出口的瞬间，野狼谷口的气氛绷紧到了极致！
李崇信脸色狰狞，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的决绝取代，他猛地挥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谷内叛军，也非来自裴砚身后的玄甲卫，而是来自侧后方一处不起眼的、布满枯黄藤蔓的山壁！
“咻——！”
一支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速度快得超越视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并非射向李崇信，而是直取裴砚心口！这一箭，时机、角度、狠辣，均臻至化境，分明是潜伏已久的绝顶刺客，抓住了双方对峙、精神最为集中的一瞬，发动了必杀一击！
“陛下！”
“护驾！”
十名玄甲卫目眦欲裂，他们反应已是极快，瞬间收缩阵型，试图以身体阻挡。但这一箭太快！太刁！
裴砚在箭矢离弦的刹那便已察觉，重伤未愈的身体严重影响了他的反应速度，他竭力侧身，那支毒箭擦着他抬起格挡的手臂外侧掠过，“嗤”的一声，撕裂了墨色大氅的衣袖，带起一溜血珠！
箭矢深深钉入他身后的胡椅靠背，尾羽剧颤！若是他再慢半分，此刻已被贯心而亡！
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让原本剑拔弩张的对峙现场瞬间大乱！
“有刺客！”
“保护将军！”
李崇信和他身边的亲兵也被这变故惊住，下意识地以为是裴砚安排的埋伏，顿时一片骚动。
“不是我们的人！”李崇信到底经验老辣，瞬间判断出箭矢来向并非玄甲卫方位，厉声喝道，“搜！把放冷箭的杂碎揪出来！”
他虽已决意反叛，但此刻若裴砚死在他的面前，还是被第三方刺杀，那他便彻底坐实了弑君罪名，天下再无容身之处！
玄甲卫根本无暇理会叛军的反应，两人死死护住裴砚，其余八人如同猛虎出闸，扑向弩箭射出的山壁方向。
裴砚按住手臂上火辣辣的伤口，鲜血迅速染红了破损的衣袖。他脸色更白，但眼神却冰冷得可怕。这一箭，绝非李崇信安排！李崇信要反，但绝不会、也不敢在此刻、以这种方式杀他！
是那个“先生”！他果然还有后手！不仅要乱北境，更要趁机取他性命！
山壁处传来短促而激烈的兵刃交击声和怒吼声，显然玄甲卫已经与潜伏的刺客交上了手。
“陛下，此地危险，速退！”护卫的玄甲卫急声道。
裴砚看了一眼因刺客出现而陷入短暂混乱的叛军阵营，又看了一眼那幽深的山谷，知道今日之会已无法继续。他当机立断：“撤！”
十名玄甲卫护着裴砚，迅速后撤。李崇信看着他们离去，脸色变幻，最终还是没有下令追击。此刻局面已然失控，首要之事是揪出那个差点让他背黑锅的刺客！
裴砚退回安全地带，早有随行军医上前为他处理伤口。箭矢只是擦伤，但皮肉翻卷，血流不止，更重要的是，那箭镞上淬的剧毒！幸得只是擦伤，且裴砚因重伤，体内本就残留着孙院正配置的多种解毒药性，毒性并未立刻蔓延，但手臂依旧传来麻痹之感。
“陛下，箭上有毒！需立刻解毒！”军医脸色发白。
裴砚抿紧苍白的唇，额角沁出细密冷汗，沉声道：“先压制毒性，回营再说。”
就在这时，之前派去搜查刺客的玄甲卫返回，带回了一具尸体和一名重伤垂危的俘虏。
“陛下，刺客共三人，两人顽抗被杀，一人重伤。他们藏身之处极为隐蔽，准备了强弩和毒箭，应已潜伏多时。”为首的玄甲卫校尉禀报道，“从尸体上看，不似军中之人，更像是江湖死士。重伤者已无法言语。”
又是死士！与京城皇陵那批人如出一辙！
裴砚眼神幽暗，这个“先生”，手伸得够长，底蕴也够深！
他强撑着下令：“将尸体和俘虏严密看管，带回云州。令沈焕辨认，看能否找出线索。”
“是！”
同日，京城，养心殿。
秦绾正与内阁商议漕运后续事宜，一只来自北境的信鸽穿过重重宫阙，落在了窗棂之上。
秦绾心中一动，立刻起身取下竹管。这并非日常军报通道，而是内卫的加急密信。
她展开纸条，上面是裴砚亲笔，字迹略显潦草，显然书写时情况紧急，只有简短一句：
“谷口遇刺，箭毒无碍，京中‘先生’，与北境勾连极深，务必小心。”
寥寥数字，却让秦绾瞬间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遇刺！箭毒！
虽然他说无碍，但她怎能不知他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若非情况确实凶险，他绝不会在密信中提及！
而“京中‘先生’，与北境勾连极深”一句，更是让她心头巨震。这意味着，那个隐藏在京城阴影下的黑手，其能量和威胁，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她用力攥紧了纸条，指节泛白，巨大的担忧和愤怒交织在心头。他远在北境，面对明枪暗箭，重伤未愈，还要承受这等刺杀！而京城之内，那条毒蛇依然潜伏在侧！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她转身，对侍立一旁的墨羽，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
“传本宫令，内卫全体，即日起，不惜一切代价，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先生’给本宫揪出来！凡有可疑，宁抓错，不放过！”
“是！”墨羽感受到秦绾话语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凛然应命。
乱箭惊魂，北境龙危。
京畿密信，凤怒滔天。
帝后二人，一北一南，同时感受到了来自暗处那彻骨的寒意与杀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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