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小筑的灶台刚烧旺,春桃就抱着个陶盆哭丧脸冲进来,盆里的面团软塌塌趴在盆底,跟没睡醒的懒猫似的。“小姐!邪门了!这面旗子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死活发不起来?” 她戳了戳面团,那玩意儿半点回弹的意思都没有,软得像摊烂泥。
苏清欢正给刚买的槐花择梗,雪白的花瓣堆在竹篮里,闻着清甜。闻言抬头往陶盆瞥了眼,眉头挑得能挂住油壶:“昨儿剩的面起子不是用棉絮裹着埋灶灰里了?没受潮吧?”
“哪能啊!” 春桃急得手舞足蹈,“我特意找了块新棉絮,灶灰暖烘烘的,今早扒出来还冒热气呢!可和了面搁一个时辰,半点动静没有,跟死了似的!” 她抓起一把面粉撒进去,那粉簌簌往下掉,连点黏性都粘不上。
巷口传来馄饨担的吱呀声,王伯挑着担子路过,听见嚷嚷声探头进来:“哟,这面是遭了瘟?跟我家老婆子烙糊的锅巴似的,硬邦邦的?” 他放下担子按了按面团,“不对啊,张记包子铺今早也没发起来,客人们闹得快掀房顶了。”
苏清欢指尖刚碰到陶盆边,案头青铜小鼎突然发烫,云雷纹亮得晃眼,还透着股凉气。她抓起块面起子凑鼻尖一闻 —— 除了酵母的酸气,还有点霉味,不是自然发酵的味道,倒像是被掺了东西。“王伯,张记的面起子是从丰裕粮铺进的?”
“可不是柳家开的那黑店!” 王伯撇撇嘴,“前儿柳家管事还放话,面价要涨,不买就别想做面食生意。我这馄饨不用发面,才没遭殃。”
春桃蹦得老高:“又是柳玉茹!上周卡栗子,这周搞面起子,下次是不是要往油桶里下毒啊!”
“别瞎说,她还没那胆子。” 苏清欢拍了拍她的背,眼神却冷了些,“不过是想断咱们食材,逼清欢小筑关门罢了。” 话音刚落,鼎身的光弱了下去,跟个泄了气的小灯笼似的。
巷口脚步声近了,沈砚之拎着个陶罐快步进来,月白长衫沾了点尘土:“听说你家面起子出问题了?” 他目光扫过陶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春桃扑过去拽住他袖子:“沈大人!柳家太欺负人了!给的面起子都是坏的,这是要绝咱们活路啊!”
沈砚之把陶罐递过去,封泥还新鲜:“我家厨下自己养的面起子,用槐花蜜养了半月,发面快得很。”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点冷意,“丰裕粮铺在面子子里掺陈霉,好几家都上当了,按律得罚。”
苏清欢打开陶罐,清甜的酵香扑面而来。“沈大人消息比春桃跑街还快,莫不是在我这巷口安了眼线?” 她笑着打趣。
沈砚之耳尖发红,假装咳嗽:“今早路过张记,听见客人闹才知道。正好我家面起子用不完,就送来些。” 他瞥了眼案上的槐花,“要做槐花糕?”
“天热,做些清甜的给客人解腻。” 苏清欢把坏面起子挑出去,重新和面,加了勺沈砚之的酵母,又淋了点槐花蜜。刚揉好放进陶盆,青铜小鼎突然晃了晃,一道微光落在面团上 —— 那面团竟肉眼可见地发胀,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春桃看得眼睛瞪成铜铃:“小姐!这鼎成精了?比沈大人的面起子还管用!”
“祖传宝贝,沾了烟火气,通点人性罢了。” 苏清欢打哈哈,心里却犯嘀咕:这鼎的异能越来越明显了,之前只是保鲜预警,现在还能加速发酵?莫不是跟沈砚之的面起子起了反应?
王伯啧啧称奇:“当年苏三夫人用鼎时,我见过类似的光景,不过那时候是让野菜变甜。这鼎啊,真是认主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尖利嗓音:“苏清欢!我家夫人吃了你家栗子糕拉了一夜肚子,快出来赔罪!” 一个青布衫嬷嬷叉着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家丁,活像两只仗势欺人的看家狗。
春桃气得脸发白:“你胡说!昨天街坊都吃了,谁拉肚子了?分明是柳玉茹派来的走狗!”
那嬷嬷斜睨着她:“小丫鬟懂什么?我家夫人金枝玉叶,哪像你们市井泼妇?要么赔五十两银子,要么关铺子,不然官府见!”
苏清欢刚掀开笼屉,槐花糕的香气飘得整条巷口都是。她递过一块:“嬷嬷先尝尝,你家夫人要是真吃了我家糕点不舒服,我赔罪;可要是污蔑人,这罪名你担得起吗?”
嬷嬷本想摆手,却被香气勾得挪不开脚,咬了一口眼睛都直了 —— 槐花清甜混着蜜香,糯米软糯得粘牙,比柳家的糕点好吃十倍。她脸涨成猪肝色:“别想用糕点堵嘴!我家夫人就是吃了你的东西!”
“哦?那请问嬷嬷,你家夫人昨天什么时候吃的?吃了多少?派人来买还是亲自来?派来的人长什么样?” 苏清欢连珠炮似的问,眼神亮得晃人。
嬷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我忘了…… 反正就是吃了!”
围观街坊哄笑起来:“李嬷嬷,昨天你在巷口站了半天,是等周老板的信吧?”“柳家的狗腿子又来吠了!上周卡栗子,这周搞面起子,真当我们好欺负?”
张婶挤进来叉腰:“前儿你还来借酱油,说柳家的酱油都臭了,怎么这会儿替夫人说话了?是不是柳玉茹给了你好处?”
李嬷嬷脸青一阵白一阵,刚想狡辩,沈砚之慢悠悠开口:“污蔑商户寻衅滋事,轻则罚银,重则杖责。要官府见吗?正好顺便查丰裕粮铺掺假的事,说不定能牵出更多猫腻。”
“误会!都是误会!” 李嬷嬷腿一软,转身就跑,家丁跟在后面跌跌撞撞,比昨天周老板跑得还快。
街坊们笑得前仰后合,张婶拍着苏清欢的肩:“清欢姑娘嘴皮子厉害,沈大人更厉害,几句话就吓跑了柳家狗!”
春桃举着个蓬松的面团跑过来:“小姐!你看这面团发得多大!比平时大两倍,还香喷喷的!” 那面团一按一个坑,回弹得飞快,看着就好吃。
苏清欢把面团分成小块,擀成薄饼,抹上香油葱花煎。不一会儿,葱油饼的香味飘出来,金黄酥脆,咬一口掉渣。她递了块给沈砚之:“尝尝,用你的面起子做的,配槐花糕正好。”
沈砚之咬了一口,葱油香混着面的清甜在舌尖散开:“比我家厨娘做的好吃十倍。” 他拿起块槐花糕,“这蜜的味道正好,不齁甜。”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蜜。” 春桃挤眉弄眼,“沈大人特意给的槐花蜜,能不好吃吗?”
沈砚之耳尖红到耳根,假装看鼎:“这鼎的纹路好像亮了些。”
苏清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鼎身云雷纹确实清晰了些,泛着暖光。“王伯,我娘当年用这鼎做面食也是这样?”
“差不多,不过你娘那时候鼎没这么亮。” 王伯叹气,“她说鼎能‘辨食材本心’,坏食材一靠近就发凉,好食材能催得更鲜。当年柳家想抢这鼎,你娘藏得紧才没被抢走。”
“抢鼎做什么?” 苏清欢皱眉。
“说不定是想讨好宫里人。” 王伯摇摇头,“你娘入宫后鼎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丢了,没想到在你手里。”
沈砚之若有所思:“柳家最近和宫里李公公走得近,这鼎恐怕和宫廷有关。我回去查查你娘入宫后的事。”
正说着,张记掌柜跑进来,捧着布包笑得合不拢嘴:“清欢姑娘!丰裕粮铺送了十斤好面,还说面起子免费送一个月!沈大人一插手,柳家就怂了!”
春桃得意扬下巴:“那是!也不看看咱们有谁撑腰!”
沈砚之看了看天色:“我该回御史台了。柳家再找麻烦,直接让人去报信。”
“知道了,我的沈大人护身符。” 苏清欢打趣。
“明日来吃葱油饼,要刚出锅的。” 沈砚之嘴角弯了弯,眼里带着笑意。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春桃凑过来:“小姐,沈大人是不是喜欢您啊?”
苏清欢敲了敲她的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赶紧烙饼,客人等着呢。”
春桃捂着脑袋笑嘻嘻跑开了。苏清欢擦了擦鼎沿,暖光映在她脸上。她知道柳玉茹不会善罢甘休,但有这鼎,有身边这些人,有满室烟火气,她就不怕。
灶台上的葱油饼滋滋作响,槐花糕香气飘得很远。清欢小筑的日子,就像刚出锅的葱油饼,看着普通,咬下去满是酥脆甜香。而青铜小鼎里的秘密,也在这烟火气里,慢慢露出了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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