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白最后那句疯话,让荷娘不敢想。
不能想。在锦被里,抖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父皇的龙椅……
这个疯子,他真的敢想,也真的敢做!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宫女们鱼贯而入,捧着为千秋宴准备的各式华服与首饰。
荷娘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眼神沾满情思。
宫女打开一个金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赤金累丝牡丹簪。
花蕊处镶嵌的红宝石,在晨光下流光溢彩,灼灼逼人。
是叶听白送来的。
一看到它,昨夜在汤泉里那种被彻底掌控的窒息感,便又铺天盖地而来。
他要她戴。
这哪里是簪子。
戴上它,就是向他低头,向他屈服。
荷娘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脚边一双精致的绣鞋上。
那是陆羽送来的,云锦鞋面,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并蒂莲。
针脚细密,雅致清贵。
她仿佛能看到陆羽那双温润的眼,里面盛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与尊重。
一个是烈火烹油的禁锢,一个是和风细雨的守护。
荷娘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就穿这件月白色的宫装。”
她声音平静地吩咐。
宫女们为她换上衣衫,她自己则弯下腰,将那双绣着并蒂莲的软鞋,穿在了脚上。
柔软的鞋底贴着脚心,妥帖舒适。
至于发髻,她挥退了想要为她戴上牡丹簪的宫女。
“不必了,绾一个素雅一些的发髻。”
乌黑浓密的长发被松松挽成一个流云髻,不戴任何珠钗,只用一根素银簪子固定。
好美啊。
旁边的宫女不禁赞叹。
公主虽未嫁人,可是不知为何身子越发有韵味了。
当然要拜叶听白所赐。
一切准备就绪,荷娘起身,朝殿外走去。
路过庭院,那株昨夜被雨水打过的海棠,开得正艳。
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挂在饱满的红色花瓣上,娇艳欲滴。
荷娘的脚步顿住了。
她想起昨夜,叶听白将她裹在大氅里,一路从这里走过,那股霸道又憋闷的劲儿。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摘下了开得最盛、颜色最艳的那一朵。
回到镜前,她将那朵带着晨露的红海棠,轻轻斜插入鬓发间。
镜子里,素净的月白衣衫,清雅的流云发髻,因这一抹突如其来的艳色,瞬间活了过来。
红白相间,朱唇微张,自是花中第一流。
这便是她的选择。
清丽脱俗,又明媚张扬。
至于叶听白……让他气死最好!
千秋宴设在太和殿,万邦来朝,王侯齐聚,盛况空前。
当荷娘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原本喧闹的大殿,竟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那位新晋的文心公主,未着华服,未戴珠翠,一身月白宫装,美得不像话。
可她鬓边那朵怒放的红海棠,衬得她肤白胜雪,夺人心魄。
北元王子宇文鹤握着酒杯的手一顿,鹰隼般的眸子锐利地落在她身上。
格兰国的金发王子卫斯理,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角落里,成王裴玄策靠着柱子,看着那个走进来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个神秘的女人,勾起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痒。
陆羽的目光,则在她踏入殿中的那一刻,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裙摆。
裙摆微动间,露出一角熟悉的并蒂莲绣样。
他心中一动,再抬眼看她时,眼中便溢满了笑意。
唯有一道目光,如冰似剑。
叶听白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视线就死死锁在她发间。
没有牡丹簪。
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碍眼至极的野花!
他端着酒杯的手,指节寸寸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上好的白玉酒杯,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他抬起眼,那双翻涌着滔天怒火的眸子,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与荷娘的视线,在空中狠狠相撞。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好大的胆子!
荷娘却只是迎着他要杀人的目光,不闪不避,甚至还微微扬起了下巴。
她用眼神无声地回应他:
我的胆子,一向很大。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如两柄无形的剑,撞出噼啪的火花。
满殿权贵都感受到了,那股自景诚侯身上散发出的森寒之气。
然而荷娘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提着裙摆,径直绕过了前排最尊贵的席位。
那原本为她预留,紧挨着叶听白的位置,她看都未看。
在一众惊诧的目光中,她施施然走到了大殿最偏远的一个角落,拣了个位置坐下。
这一举动,无异于当着满朝文武,狠狠扇了景诚侯一个耳光。
叶听白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陆羽身为文心公主的侍卫长,名正言顺地在她左手边落座,隔开了一众探究的视线。
荷娘刚坐稳,右侧的软垫上便落下一道身影。
成王裴玄策竟也跟了过来,自顾自坐下,还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公主殿下喜静,本王也一样。”
叶听白正要发作,想冲过去将那碍眼的男人拎走,可眼角余光扫过龙椅上的文帝和周围各国的使臣,硬生生将那股邪火压了下去。
这是国宴,不是他侯府的后院。
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
他胸口剧烈起伏,最后,竟一言不发地走到荷娘那一桌的正后方,在最近的位置坐下。
不仅如此,他还冷着脸,示意侍从将他左右两边的席位全都撤走。
空出一大片地方来。
他一个人,就像一尊煞神,死死地盯着荷娘的后脑勺。
那架势,仿佛不是来赴宴,而是来监刑的。
整个大殿,就属这个角落最是诡异。
宴席过半,歌舞升平。
荷娘却如坐针毡。
身后,一缕发丝被轻轻勾起,绕在了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不轻不重地扯着,幼稚又磨人。
是叶听白。
左侧,北元使臣端着酒杯,朝着文心公主遥遥相敬。
陆羽已起身,温声开口:“公主身子不便,这杯酒,臣代劳了。”
说完,一饮而尽。
右侧,一筷子晶莹剔透的虾仁落入她碗中。
裴玄策侧过头,压低了声音,笑意吟吟:“公主尝尝这个,刚剥的,还热乎。”
荷娘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感受着身后那只在她发间作祟的手,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是面如冠玉的温润君子。
一个是器宇轩昂的霸道亲王。
还有一个……是阴魂不散的活阎王。
得罪哪个,都够她喝一壶的。
她只想安安静静吃顿饭,怎么就这么难?
叶听白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一唱一和,献尽殷勤。
自己却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肺都要气炸了。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扯得荷娘头皮一疼。
荷娘“嘶”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那一眼,带着水汽,含着薄怒。
在烛火下,竟有种别样的娇嗔。
叶听白的心猛地一跳,手指下意识就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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