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酒宴散去,夜色已深。
凌寒回到北椋王别院,脑子里还在回响着太子萧景禹提到的“钥匙”和“引子”。
皇史宬……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里面堆满了帝国几百年的陈芝麻烂谷子,规矩大得很,进去一趟不容易。
但青冥盯上的东西,肯定不是凡品,必须得弄明白是啥。
他没惊动旁人,直接去了密室。墨尘还在那儿守着,陆青崖脸色好看了些,但还没醒,那个救回来的年轻人倒是呼吸平稳了,只是依旧昏迷。
“王爷。”墨尘见他回来,起身行礼。
“墨叔,伤怎么样?”凌寒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无碍,调息几日便好。”墨尘声音依旧沙哑,递过来一张纸条,“这是下午有人送来的,关于三皇子。”
凌寒接过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萧景琰……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把纸条搓成粉末,“让人盯紧点,但先别打草惊蛇。他现在就是条疯狗,逼急了真能咬人。”
“老奴明白。”墨尘点头,又问道,“东宫那边……”
凌寒把太子说的关于皇史宬和“钥匙”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得想办法进去一趟。太子说他可以帮忙疏通宗人府和内侍省的关系,但进去之后,还得靠我们自己。”
墨尘沉吟道:“皇史宬守卫森严,且有阵法防护,硬闯不行。若以查阅北椋史料为由,倒是个路子。老奴可随王爷一同前往,以防不测。”
“嗯。”凌寒也是这个意思。他看了看昏迷的陆青崖,“陆先生这边……”
“已无性命之忧,只是损耗太大,需要时间恢复。”墨尘道,“王爷放心,此处老奴已布下阵法,安全无虞。”
安排妥当,凌寒便去休息,养精蓄锐。他知道,皇史宬之行,绝不会轻松。
三皇子府邸,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
萧景琰眼睛赤红,像头输光了家底的赌徒。幕僚带来的消息让他既兴奋又恐惧——兵部那条埋了多年的暗线,居然真的还能联系上北莽那边!对方表示,只要三皇子能提供帝都布防图和关键时刻打开一道城门,事成之后,保他坐上龙椅!
“殿下,此事实在太过凶险!与北莽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啊!”一个老成些的幕僚苦苦劝谏。
“凶险?现在就不凶险了吗?!”萧景琰低吼道,“太子监国,韩束倒台,本王还有什么?等着被他们清算吗?!这是唯一的机会!北莽要的是财货地盘,本王要的是皇位!各取所需!”
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理智所剩无几。“去,告诉他们,本王答应了!但要他们先表示诚意,派高手入京,助本王先除掉凌寒!没了凌寒,太子就等于断了一臂!”
他心里门儿清,凌寒才是眼下最大的绊脚石。
而东宫之中,太子萧景禹也并未入睡。他站在书案前,看着一幅帝都舆图,手指在皇史宬的位置点了点。
“凌寒……你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啊。”他低声自语,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借凌寒之手去皇史宬探查,成了,他能得到关键信息,遏制青冥;不成,或者凌寒在里面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凌寒自己非要查北椋史料惹的祸,跟他这太子可没多大关系。怎么算,他都不亏。
“来人。”他唤来心腹太监,“去宗人府和内侍省打声招呼,北椋王明日要去皇史宬查阅些旧档,让他们……行个方便。”
“是,殿下。”
第二天,天气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
凌寒换了一身比较低调的常服,带着同样做了些伪装的墨尘,拿着太子那边疏通好的文书,来到了皇史宬。
皇史宬位于皇城西北角,是一组看起来颇为古旧的宫殿群,青砖灰瓦,透着一股子历史的沉重感。守卫果然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还有穿着宗人府和内侍省服饰的官员来回巡视。
验过文书,又经过一番盘问和检查,两人才被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太监引着,走进了那扇沉重无比、上面钉满了铜钉的朱红色大门。
里面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一排排巨大的、顶天立地的紫檀木架子整齐排列,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玉简、兽皮古籍,一眼望不到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北椋相关的史料,在丙字库,第七排到第九排。”老太监声音尖细,没什么情绪,“王爷请自便,但有几点需谨记:不得损坏任何卷宗,不得大声喧哗,不得前往未经允许的区域。酉时之前,必须离开。”说完,他便像个幽灵似的,退到了门口阴影处,不再理会他们。
凌寒和墨尘对视一眼,朝着丙字库走去。
这地方太大了,卷宗浩如烟海。所谓的“北椋史料”,其实很多都是朝廷记录的关于北椋的奏章、军报、户籍赋税之类的公文,真正涉及北椋自身秘辛的,恐怕少之又少。
“分头找,留意任何可能与‘钥匙’、‘引子’相关,或者记载特殊事件、异宝的卷宗。”凌寒低声道。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凌寒灵觉全开,一边快速浏览着卷宗标签,一边感应着周围是否有异常的能量波动。墨尘则凭借老辣的经验,重点翻查那些看起来年代最为久远、或者封装特别严实的卷宗。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天色愈发阴沉,大殿里更是昏暗,只能借着墙壁上长明灯微弱的光线视物。除了翻动卷宗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那老太监如同石化了一般守在门口。
找了快两个时辰,大部分卷宗都枯燥无比,毫无所获。凌寒甚至开始怀疑,太子是不是搞错了,或者青冥的目标根本不是这里?
就在他拿起一本落满灰尘、记录前朝钦天监观测星象的厚厚册子时,指尖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空间波动的触感!
有蹊跷!
他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这本册子。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线装书,纸质泛黄,但入手的感觉,却比看起来要沉重一些。他小心地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星图和一些晦涩的批注,看起来并无特别。
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混沌源力缓缓探出,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渗入书页之中。
果然!在书籍的夹层之中,他感应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微缩的空间阵法!这阵法手法极其古老玄奥,若非他对空间之力已有一定感悟,根本察觉不到!
“墨叔。”他低声唤道。
墨尘立刻靠拢过来。凌寒指了指手中的册子,传音道:“里面有东西,被空间阵法封着。”
墨尘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书脊,感受着那微不可察的波动,点了点头:“手法很高明,强行破除恐会毁掉里面的东西。”
凌寒沉吟片刻,尝试着将一丝蕴含新生意境、极其温和的混沌源力,如同钥匙般,探入那空间阵法的几个关键节点。他不敢用力,只是小心翼翼地引导、安抚。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豆大的汗珠从凌寒额头滑落。这阵法极其精妙,一个不慎,就可能触发自毁。
终于,在他感觉源力即将耗尽之时——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仿佛某个锁扣被打开了。
那本厚重的星象册子,封面内侧悄然滑开了一个薄薄的夹层,露出了里面一张非金非玉、触手冰凉、约莫巴掌大小的暗青色薄片!
薄片上,刻画着无数细密到极致的、仿佛天然生成的纹路,那些纹路在不断缓缓流动、变化,散发出一种古老、苍茫、仿佛与整个世界本源相连的玄奥气息!
“这是……什么?”凌寒拿起薄片,入手沉重,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能量与难以言喻的法则韵味。
墨尘仔细端详着,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老奴也未曾见过此物。但其上的道韵……似乎与山川地脉、气运流转有关。”
就在两人研究这暗青色薄片时,异变突生!
“咻!咻!咻!”
数道凌厉至极、带着浓郁死寂之气的黑色箭矢,如同毒蛇般,毫无征兆地从他们侧后方一排书架的阴影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凌寒拿着薄片的手腕和周身要害!
偷袭!这皇史宬里,竟然早就埋伏了杀手!
“小心!”墨尘反应极快,佝偻的身形瞬间挡在凌寒身前,灰蒙蒙的枯荣剑意如同扇形展开,将大部分箭矢绞碎、侵蚀!
但有一支箭矢角度极其刁钻,绕过剑意,依旧射向凌寒面门!
凌寒眼神一冷,不闪不避,拿着薄片的左手手腕一翻,混沌源力瞬间覆盖手掌,直接抓向了那支淬炼了寂灭死气的箭矢!
“嗤!”
箭矢被他稳稳抓住,箭头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一寸!其上蕴含的寂灭之力疯狂侵蚀着他的护体源力,发出滋滋声响,却无法再进分毫!
“藏头露尾!”凌寒冷哼一声,五指用力,那精铁打造的箭矢竟被他硬生生捏得弯曲、碎裂!
与此同时,从那一排书架后,闪出四道身着内侍省低级宦官服饰、但眼神凶狠凌厉的身影!他们手中持着短刃、分水刺等奇门兵器,身法如鬼魅,配合默契,瞬间结成战阵,将凌寒与墨尘围在中间!
为首一人,眼神阴鸷,死死盯着凌寒手中的暗青色薄片,声音沙哑:“把‘地脉源引’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地脉源引?原来这薄片叫这个名字!听这意思,果然是青冥要找的“钥匙”或者“引子”之一!
凌寒将薄片收入怀中,目光冰冷地扫过这四人。“青冥的狗,鼻子倒是挺灵。不过,就凭你们几个?”
他话音未落,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那名开口的杀手头领面前,拳头之上混沌色光芒流转,毫无花哨地一拳轰出!
那杀手头领脸色剧变,显然没料到凌寒速度如此之快,仓促间将短刃横在胸前格挡!
“嘭!”
一声闷响,短刃应声而碎!那杀手头领如同被巨锤砸中,胸口塌陷,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书架上,哗啦啦撞倒一大片,生死不知!
另外三名杀手见状,又惊又怒,同时扑上!
墨尘的枯荣剑意也再次展开,灰蒙蒙的剑气如同死亡波纹,将其中两人笼罩,他们的动作瞬间变得迟缓,气血衰败!
凌寒则身形再动,避开第三名杀手的分水刺,手肘如同铁锤般向后猛撞!
“咔嚓!”肋骨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名杀手惨叫着倒地。
剩下的两名杀手在墨尘的枯荣剑意下,更是毫无反抗之力,很快便被解决。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四个至少是先天巅峰、配合默契的青冥杀手,在凌寒和墨尘手下,没撑过三十息。
凌寒走到那名奄奄一息的杀手头领面前,蹲下身,声音冰冷:“说,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取‘地脉源引’?”
那杀手头领口中溢着黑血,眼神涣散,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嘿……归墟……永恒……你们……阻止不了……”
他猛地一咬牙,口中似乎藏有毒囊。
凌寒早有防备,一指点出,封住其下颌,同时混沌源力涌入,强行镇压其体内躁动的毒性。
“想死?没那么容易。”凌寒眼神锐利,“墨叔,带走他,仔细审!看看还能掏出点什么!”
“是!”墨尘上前,如同拎小鸡般将那名杀手头领提起。
凌寒站起身,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周围,又摸了摸怀中的“地脉源引”,脸色凝重。
这皇史宬,果然是个陷阱。青冥的人早就埋伏在这里,就等着有人来取这东西。看来,他们的计划,比想象的还要周密和急切。
必须尽快弄清楚这“地脉源引”到底是什么,以及青冥还找了哪些“钥匙”!
他看了一眼门口方向,那个老太监依旧如同泥塑木雕般站在那里,仿佛对刚才发生的厮杀充耳不闻。
凌寒眼神微冷。这皇史宬的水,看来也不浅。
“我们走。”
他不再停留,与墨尘一起,带着俘虏和那至关重要的“地脉源引”,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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