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波大饭店最好的包厢内。
哥伦比娅被众星拱月般请到了主位上,她的双眼依旧轻轻阖,恬静地坐着,仿佛周围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可,那轻轻摇晃的双腿和她所哼唱的无名歌谣,却泄露了她对即将到来的美食的些许期待。
而在她身侧不远,芙卡洛斯有些失神地倚在窗边。
她那与芙宁娜一般无二的容颜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与其他人都不同的、混杂着茫然、空洞与深沉的名为悲伤的阴霾。
异色瞳望着窗外似乎已经恢复平静的枫丹廷,目光却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象,落在了某个虚无的、只有她能看见的过往与牺牲之上。
宁砚最后那番“守活寡”的惊人之语,以及他毅然赴死的决绝身影,依旧在她脑中反复回响、盘旋。
让她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将全部注意力立刻投入到“询问未来”这件事上。
她活了下来,以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带着一份沉重而荒唐的口头“约定”。
娜维娅进入饭店后就直奔后厨,以刺玫会大小姐应有的姿态,雷厉风行地安排着一切。
“把你们所有的招牌菜!对,所有的!以最快速度做出来!”
她蔚蓝的眼眸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只是这份活力下的却是压抑焦急。
“甜点!先上甜点!要最快的那种!”
千织则沉默地坐在哥伦比娅身侧,动作略显僵硬地拿起了桌子上的那精致的茶壶。
她纤细的手指因之前的情绪波动还有些颤抖,但她强迫自己稳住,琥珀色的眼眸低垂,专注的将那油润如琥珀、散发着袅袅热气的红茶,稳稳注入了哥伦比娅面前的茶杯中。
“先喝点茶。”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将茶杯轻轻推了过去。
“谢谢。”哥伦比娅轻生谢到,却没有要喝的意思,似乎仍在等待着什么。
克洛琳德坐在包厢靠门口的座位上,坐姿笔挺,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她会确保没有任何人或事会打扰到此刻的“交易”,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是压抑着的、与所有人相同甚至更浓烈的迫切。
仆人阿蕾奇诺姿态优雅地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血色十字瞳静静注视着被围在中间的哥伦比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的杯沿。
丝柯克则是直接坐在了哥伦比娅的另一边,紫罗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想从她那闭合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克雷薇、奥蕾莉和艾拉则坐在了离哥伦比娅较远的位置。
克雷薇双手抱胸,眉头紧锁,酒红色的眼睛里满是焦躁,时不时看向门口,仿佛在催促菜品怎么还不上。
很快,侍者们便端着精美的餐盘鱼贯而入。
娜维娅点的菜如同流水般被送上餐桌,不一会便摆满了宽阔的桌面。
从枫丹特色的海鲜焗饭、肥美的酱烤肋排,到精致的鱼子酱挞、香气扑鼻的奶油蘑菇汤,以及娜维娅特意叮嘱先上的、摆盘如同艺术品的各色甜点——马卡龙、海露花蛋糕、泡泡橘蛋挞......
娜维娅几乎是立刻拿起一套干净的刀叉,动作迅速地切下一块看起来极其鲜嫩多汁的烤鱼腹肉,小心的剔除可能存在的细刺,然后毫不犹豫地放到了哥伦比娅面前的餐盘里。
“快吃吧!”
千织也用公勺舀起了一碗 奶油蘑菇汤,轻轻吹了吹,确保温度适宜后,也送到了哥伦比娅手边,语气依旧带着点硬邦邦的别扭,但却不容拒绝:“这个温度刚刚好。”
仆人阿蕾奇诺虽然没有亲自夹菜,但她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哥伦比娅的关心——她用她那特有的平静的声音对侍立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侍者说道:“请把那道鹅肝,还有那道靠肋排,靠近这位小姐一些。”
丝柯克看着众人忙碌,似乎也想要做点什么。
她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想了想,然后伸手,拿起了一块看起来最甜、糖霜最厚的泡芙,朝着哥伦比娅的嘴边送去,几乎就要戳到她的脸上,动作直接,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吃。”
克雷薇见状,抱着的双臂也抱不住了,连忙拿起奶酪拼盘里最大厚的一块奶酪,塞到了哥伦比娅的盘子里:“这个顶饿!”
奥蕾莉则细心地用小叉子叉起一颗浆果送到了哥伦比娅的盘子里:“先吃点甜的开开胃?”
艾拉也有样学样,努力踮起脚尖,把她觉得最漂亮、口味最好的一颗泡泡糖,努力往哥伦比娅的方向推了推,小脸上满是认真:“泡泡糖很好吃!”
就在这时,芙卡洛斯被食物的香气和周围急切的动静稍稍拉回了神,芙缓缓转过头。
她的视线有些茫然地扫过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最终落在一道精致得好似艺术品的甜点——海露花蛋糕上。
那是一块由湛蓝的果酱酱与雪白奶油层层交叠,顶部点缀着一朵海露花,如同水中倒影般的甜品。
海露花的蛋糕让芙宁娜的意识稍稍苏醒了过来,芙卡洛斯立刻将身体的控制权让了出来,自己则在芙宁娜的脑海里为她解释起了现状。
芙宁娜看着面前的海露花蛋糕,这让她想到了和宁砚的相遇,便是由这样的一块蛋糕开始的。
她步履有些飘忽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盘甜点,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然后,她来到哥伦比娅身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切的催促或直接喂食,只是轻轻地将那盘“相遇”放在了哥伦比娅触手可及的空处。
“这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异色瞳中水光氤氲,仿佛透过这道甜点看到了别的什么,“......都是他......以前......让给我的......”
话语未尽,她便抿紧了唇,微微偏过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的举动不像投喂,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寄托,将自己和他的未来,都寄托在了哥伦比娅身上。
很快哥伦比娅面前的餐盘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各种美味佳肴几乎要将她淹没。
而被“投喂”的当事人,哥伦比娅,依旧闭着眼睛。
她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又或者早已习惯。
她只是拿起千织倒的茶,轻轻啜饮一口,然后拿起娜维娅递来的叉子,开始安静地、却速度不慢的享用起了面前堆积如山的食物。
她吃得极其专注,动作优雅,咀嚼无声,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众女则屏息凝神,围在她周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进食,仿佛她每吃下一口,距离那个她们渴望知道的答案就更近了一步。
包厢内,只剩下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和哥伦比娅细嚼慢咽的声音,以及她们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混合着希望与极致耐心的等待。
ps:又晚了,对不起,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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